声音浸透了冰雪融水,刺透了千年雪山,有贯穿灵魂的力量。孤独在原野上尽情回响。
这一声下去,队里没有人笑,反而个个年轻力盛的小伙子也打开窗,开始喊起来。
一声一声,此起彼伏,在那个被阳光挤满的下午里充斥着振奋的力量。
眼泪被风裹走,江绵竹笑出了声。
她和他选择了两条不同的路,她以为再也不会有交集了,可是却忽略了那个愿意为他跋山涉水穿山越岭地人正在以自己最温柔的方式角逐。
她该溃不成军。
车队行驶了两个多小时,到了一条河边,路易驾车绕过河,率先下了公路,迎着广袤的草地驶去,入目之处可以看见不远处奔跑的藏原羚野牦牛以及其他动物,苍鹰在低得逼近地面的天空盘旋,自然的静谧无声蔓延开来。
路易行驶的车队为首,其余车队成直线跟上,循着他们车队的车辙行驶,都放缓了速度。
这里荒无人烟,只有百米远处的小山丘上面插着一杆高高迎风扬起的经幡,昭示着巡山队也就是现今的森林公安来过此处。
江绵竹瞧着车窗外的风景,心里是从未有过的平静,车内偶尔颠簸,她手撑着车窗,慢慢地眼皮耷了下来,睡着了。
她是被敲车窗的声音叫醒的,迷蒙睁眼,黑葡萄似的眼珠对上了路易那双狭长的双眸,他无奈地笑笑,轻声说:“下来一下,车陷沼泽里了。”
江绵竹诧异,但还是飞快地打开车门踩着车棱一跳下车了,鞋底鞋侧都沾了些湿黑的泥土,她顾不得这么多,看见有五六个小伙子绑了车轱辘正在往外使力拉,她便也迎上去帮着使力。
绳子有两根拇指粗长,勒在手上有些疼。他们驶入了一片冻土经日晒后融化的沼泽区,被迫停止了行进。她所在的车为首,陷了进去,后面的车都停止前进。
现在约莫晚上六七点钟,太阳挂在西边快要落山了,温度降低,江绵竹瑟缩着肩膀感到有点冷。
路易蹲在一旁抽一支烟,眉心微蹙着,似在思考。半晌,他踩灭了烟,捡起烟头扔进随身携带的塑料袋里,淡淡开口:“加把劲,把车弄出来,晚上结了冰就不好弄了。”
话毕,他也加入了拉车大军。就站在她的侧面,她能看见他麦色手臂上根根因用力而凸出的青筋,带着股淡淡的烟味,很能安定人心。
拉了大概十多分钟,车子才后退了半米,车轮仍然陷在泥土里面。路易拍了拍手,松开绳子,转身走到后面的车队里去,开来了最前面的那辆车,然后吼了声:“绳子接这上面。”
其他人连忙会意把绳子牵了过去,绑在车子的前杠上,三四个人进了沼泽在后面推,路易开车往后倒,江绵竹也贴在车的侧面去帮忙推,折腾了十多分钟才把车完全从泥沼里弄出来。
大家都呼出一口气,坐在草地上,看着远处的日落,江绵竹进车换了件羽绒服裹上,也不拘节地就地坐在草地上,盘腿坐着,飒气随意。
橘黄色圆盘渐渐没入遥远的地平线,江绵竹感受着天边转瞬的光彩变幻,心里宁静安稳。
鸦黑色占满天幕,夜色降临。队员纷纷亮起手电,开始从车上往下搬运东西,准备安营扎寨。江绵竹四处逛了逛,没发现需要帮忙的地方,便坐在河边空想了会。
可可西里昼夜温差极大,夏日日间可以达到二十多度,晚上又能到零下十多度,六月也会下雪,生存条件恶劣,却仍有最美的生灵守护陪伴——藏羚羊。
江绵竹小学时学过一篇课文,叫《羚羊飞渡》,从那篇课文里学习到了藏羚羊坚韧可贵的品质,因此直到现在,她都对这群生灵带着崇敬。
漆黑的眼珠盯着不远处的一块空地,倏忽间有东西一跳,江绵竹定睛一看,隐隐约约看见了一个动物的影子,头埋在地上在吃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