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一大早三太太就遣人将郭大夫请了进来,一扶了脉,便说是有喜了,脉象健旺,已经一月有余。”
“就是可怜了五爷,被三老爷和三太太好一通教训。若昨不是永宁郡王世子的喜事喝了这些酒,只怕都要被押去跪祠堂了。”
沛柔就笑了笑,“他有什么可怜的,都是要做爹的人了,还这样不懂事,活该。”
齐延却忽然叹了口气,道:“不懂事的人都要做爹了,我这懂事的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一个小姑娘或是臭小子喊我作爹。”
沛柔正想嗔他,毕竟还有小孩子在场呢。看了一眼林霰,却觉得他有几分不对劲。
他的目光一直落在纭上,有半都没有动。
纭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很快也从刚对上林霰目光时,不明所以的疑惑,渐渐地改变成了一种沛柔看不懂的感。
她的眼圈渐渐红了,而后忽然用她的家乡话唱起了一曲沛柔从没听过的小调:“柳树坡,月儿下,垂柳长,心儿想……”
林霰的体有微微的颤抖,他很快地和上了纭的曲调,同她一起将这首歌唱了下去,“……幺儿坐门前,爷娘田间忙……”
宴息室里静了许久,才传来林霰颤抖的一声:“……姐姐?”
纭便立刻上前来,把林霰揽在了怀中,“三弟弟……我真没想到能再见到你。”
纭的泪大颗大颗的滚落下来,沛柔也从一开始的疑惑中反应了过来。被她的眼泪这样一带,自己也忍不住落下了泪来。
她一直想为纭找回家人,却没有想到,原来她的家人居然就与她在同一个屋檐下。
命运还真是很无,从前她出门去找林霰,大多带的都是能言善道的绾秋。林霰在嘉懿堂时常出入,在她边服侍的也总不是纭。
就是这样,在这样小的地方共同生活,居然都错过了这样久。
齐延也刚从自己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发觉沛柔落泪,便走到她边她靠在自己怀里。
前生林霰与纭是见过的,不过要比今更晚。他们也并没有能够相认。
第一次他带着林霰去给纭治伤,那时候的纭不是如今这样的。她看起来很懦弱,又被上的伤病折磨,与今相比,几乎是两个人。
后来便是沛柔临死前的那一次。
那时候林霰已经成年,眉宇间不再有青葱神色,也不再是稚嫩的少年。而那时候的纭劳了多年,憔悴消瘦,比沛柔也好不了多少。
乡音无改鬓毛衰他们生生地错过了。
前生沛柔在他怀中走后,他又抱着她在院中坐了许久。从夕阳西下,坐到月上中天。
她说他已经不愿意再做他的妻子,一定也不愿意再见到齐家的人,所以他没有让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呆在齐家人的墓园里。
他带着纭沛柔清清静静地长眠在了香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