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殿下屏退左右。

他略一沉吟,但还是应允。马车里侍奉的几个人便退下。

我看着他的面容,恍惚间有些陌生。

想来,已多年未曾近距离看过他了。

他的脸上没有喜怒,正等着我开口。

宫中恐怕不日即将生变,请殿下早做准备。我说。

他抬眼,点墨般的眸子望着我:将话说全。

我说:此前郭贵妃曾试图向母后下毒,但被母后察觉,这次趁殿下不在京中,她恐怕又会下手。

他神色一凛,沉声道:这话你怎么不早跟母后说?现在跟我说做什么?

我徐徐道:臣妾已经禀明母后,母后也已准备周详,会在近日还击,甚至,做了最坏的准备。

什么叫‘最坏的准备’?他浓眉蹙起,眉心皮肤皱成的纹路,让人想起虎。

母后说,她不介意拼个鱼死网破,也不介意殃及池鱼。

殃及池鱼他扭头望向窗外,我看不见他的表情,只看见他紧紧攥着拳头,带着泪音叹了一声,然后笑起来,笑得整个人都在抖,好像在笑天下最滑稽的事情。

别人也就罢了,同床共枕三十年的人,原来也只属‘池鱼’之列,他回头看着我,眼圈血红,一字字笑道:这就是你当年挤破头都想嫁进的皇家。你喜欢吗。

我哑然。

当时郭贵妃向皇帝进谗,鼓动皇帝派太子到南京,还是皇后授意我向郭贵妃提议的。

我对郭氏的说法,是一举两得,既让郭氏得利,又让我有单独与太子相处的机会。

皇帝让太子赴南京时,皇后只假意说一两句不舍的话,却毫不阻拦,就是为了在太子走后,自己行事可以放开手脚,无需投鼠忌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