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的动作使她整张面庞都浮现一些痛苦的扭曲,虞子栖张了张嘴,紧急之下嗓子已经哑说不出话来。
陵音偏头喘息片刻,挨过数次阵痛,才勉强攒下了些力气。在这最后关头,她终于露出了几乎称得上幽怨的神情,极其短暂,紧接着那怨就变成了哀凄,“我……”
她眼泪流干,瞳仁仍旧是漆黑的,里头的光荏弱而轻薄。
“魔界对外族的法力有天生的禁制,”陵音透过屏风看向打开的门,轻轻道:“他渡劫归来修为暴涨,就快要飞升大元了。”
虞子栖想起来池戮曾经说过的,无人可以度过‘九阶’乃至‘大元’。
“他待在魔界,是为了维持‘平衡’吗?”虞子栖轻轻问。
陵音沉默片刻,缓缓点头。
虞子栖眉头紧蹙,道:“你为什么随他一直留在魔界,临界生产,为何不回去仙界养胎?你们之前有过因果吗?”
陵音呼出一口气,朝着虚空伸出手,只一下便落回了原位。
她惨淡道:“数万年前,我渡劫飞升时候选的那个凡人,是帝王相。”
虞子栖将猜测问出口:“是下凡历劫的郢武?”
“是他,”陵音每说一句就要停顿许久,气息越发幽微,“我用他凡身飞升,导致他那一世没有经历完七情就真身归位,还遭受到了严重的反噬。我怀他的孩子,是为了补上他丢失的夫妻爱情和父子亲情,所以才……”
她说不下去了。
又是因果。
虞子栖束手无策,他没办法解决因果。
“他不会来的,我只是还债而已。”陵音双肩垂落,竭力仰起头才能保证呼吸的畅通:“如果没有他,我当年渡劫早就已经魂飞魄散,他对我……”
虞子栖打断她:“别说了。”
陵音仍旧望着那方向出神。她似乎看着虚空,又似乎在看着谁,目光非常的深,
“这命是我欠他的,”她瞳孔逐渐蒙上灰暗,浑身光芒愈盛,声音就跟着越低:“但是我好不甘心,仙尊……四万年,我真的,好不甘心……”
虞子栖鼻孔酸涩无比,仰头时刻眼泪掉到了床边垂下的衣衫上。
陵音松开手,轻轻的放在自己的肚子上。
虞子栖将手一同放了上去。
陵音有些高兴,说:“他很活泼,每天都会动。”
虞子栖垂眼之际眼泪脱眶而出,掉在了陵音手臂上。
陵音毫无察觉,闭眼微攒了些力气,竭力启开一条缝,仍旧对着那个虚无的方向说:“吾愿神君长生不死,永坐神坛。就此别过,后会……无期。”
陵音瞳孔渐渐没了光,最后她用尽全力笑了一声,那是个明显至极的嘲笑。然后就着这表情,浑身都像是脱力般重重的陷入床垫只中。
虞子栖说不出话,紧接着陵音的整个身体缓缓浮起,宽大的衣裳垂下去难舍难分的搭在床面。
“砰!”
耀眼白光一闪而过,那身体猝然碎成了无数金芒,眨眼间消失不见了。
虞子栖耳畔轰鸣声骤然响起,一时像是有无数面锣鼓一齐敲打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