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是,这老九究竟打的什么主意!好好的一个鬼子的特高课,他这是想发展成地下交通站?
还有,他,究竟是哪一方面的?身手利落,枪法极好,还有这种疯狂的计划,能培养出这种人才的,难不成是,重庆?
老四现在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老九应该不是鬼子那一面的。其他的,或许,要通知上级查一下这个人了。
伸手从箱子里抓出一条大洋,随意的扔在老四的怀里,孙晔吩咐道:“特高课,这是个机会,你懂的吧?我说的这些,你可以回去商量请示一下,给你半月的时间,拿上这条大洋算作路费。另外,我可不是那个得了花柳的死秃子的人。”
一头雾水的老四最终还是浑浑噩噩拿着大洋出了鼎香楼,直奔城外,一路上他心里忍不住一遍遍的琢磨着,头痛欲裂。
今天算是涨了见识了,自己只是个小情报员,这些伤脑筋的事情,还是交给石队长或者上级领导去头疼吧。
送走了老四,孙晔心里挺得意的。
今天要办的两件事算得上都办妥了。
入住鼎香楼,靠近剧情人物,就不愁没有参与剧情的机会。
把特高课打造成糊弄鬼子的白皮红心的情报站,借助“他们”的力量,可以更好的帮助自己完成任务。
说实在的,这也就是在安邱,孙晔才敢这么玩。这要是换了东北,或者北平,保定等这些鬼子占领的重镇,孙晔玩的这一手怕不是分分钟就会被鬼子揪出来。
鬼子的情报机关绝对是不容小觑的!
但这里是42年的安邱!属于鬼子占领区的腹地,随着太平洋战争的爆发,小鬼子一步步“转进”,从中国战区抽掉走了大量精锐,因此愈发的后继无力,对于这些占领区的腹地,管理的越来越松懈了。
别的不说,就这安邱城守备大队,说是一个大队,其实也就二三百号人,还都是些前线师团淘汰不要的歪瓜裂枣老弱病残组成的,勉强算是三线部队。
城防兼宪兵司令长官野尻正川自打腿瘸了之后完全把什么“圣战”抛之脑后了,现在是一门心思捞钱,顺便给黑藤添堵,对于城外乡村的游击队,只要他们不来县城捣乱,不妨碍皇军下乡征税,那就完全是得过且过的态度。
黑藤倒是想一门心思做出些成绩来,而且心思狡诈,可无奈顶头上司野尻添堵,手下还全是一帮酒囊饭袋,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翻不起什么浪花来。
警备队就不用提了,打起仗来,不嫌手里的家伙不好使,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侦缉队,用黄金标的话来形容,侦缉队的情报就TM没一次准的,全是一帮废物!
就是因为这些因素,孙晔才敢在鬼子眼皮子底下玩这种骚操作!
至于黑藤要的情报嘛,好办!完全不用都给假情报啊,偶尔可以给一次真的,只要在鬼子出兵清缴的时候做足了准备,埋伏好……冀中平原啊,城外的堡垒村,那可全是地道!
所以,这能说我特高课情报不准吗?这完全是你们宪兵队警备队战斗力不行嘛!
老四走后,孙晔悠哉悠哉的在鼎香楼混了几天,每天溜达到特务机关点个卯,胡编一些特高课的发展进程,糊弄一下黑藤,然后跑回鼎香楼混吃混喝,悠闲的很。
黑藤倒也不傻,但也完全不计较孙晔这种糊弄事儿的态度。一来这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二来嘛,眼下正是用人之际,老九的身手,总比侦缉队那几块料靠谱。
这几天,孙晔倒是跟鼎香楼的几位剧情人物混熟了,每天闲着没事儿拉着孙友福聊天,或者混进厨房跟杨保禄闲扯。他为人豪爽,出手阔绰,再加上受过现代教育,眼界宽广,极为健谈,对眼下的局势很有见解,因此鼎香楼的几个人也很乐意跟孙晔聊天。
孙友福甚至觉得老九这家伙如果不是个汉奸的话绝对是个能和自己处得来的好朋友!看似态度凶恶,其实买卖公平,也没仗着鬼子欺压自己,聊天的时候态度也和蔼,对杨保禄偶尔说出的一些嘲讽的话也一笑置之,这老九,当汉奸,可惜了!
倒是关键剧情人物蔡水根的态度一直不冷不热!
从表面上看,蔡水根对待孙晔的态度是十分恭敬甚至算得上是热心的,作为一个大伙计,完全挑不出他一点毛病。但每当孙晔想与其聊聊的时候,蔡水根总是顾左右而言他,嘴里念叨着“不该打听的不能打听,这是我们当伙计的规矩”,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让孙晔很是无奈。
殊不知,蔡水根这些天心里也是十分忐忑。
作为八路的地下交通站,鼎香楼里进驻了鬼子的特高课,使得自己直接“暴露”在了敌人的眼皮底下,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纵使是当年在上海干过地下工作,斗争经验十分丰富的赵华,内心也是极其惶恐的。
夜路走多了难免撞上鬼,一个不小心暴露了,自己牺牲了不要紧,但会使得安邱的地下工作受到重创,还会连累鼎香楼的老乡。因此,在孙晔住进鼎香楼的当天下午,蔡水根就通过交通员小石头把情报送了出去,并请示上级的指导。
但第二天却得到了石队长“上级正在想办法,保护好自己,静观其变”的命令!
无奈之下,蔡水根的言行举止更加谨慎了,甚至晚上睡觉都要提高警惕,生怕自己出一点差错。
这可真是应了黄金标那句话:耗子扛枪,吓唬猫玩!
时间就在蔡水根的忐忑不安中又过去了几天,这一天,正午刚过,孙掌柜送走了白吃白喝的赖川和王班长,一边懊恼的与在另一张桌子上吃喝的孙晔吐着苦水,一边吩咐蔡水根帮忙收拾残羹剩饭。
恰在此时,风尘仆仆的驴贩子冯老板走了进来。
“孙掌柜的,发财发财啊!”冯老板跨进门槛,满脸堆笑的拱手道。
“发财?我破财吧我!”又被鬼子汉奸白吃白喝了一顿饭,孙友福没好气的把正在记账的毛笔扔在柜台上:“您把驴栓哪儿了?”
“我根本就没牵驴过来。”冯老板一边说着,一边悄悄的打量了一眼吃的正香的孙晔,随即坐下:“今天我进城办点事,顺便到你这来看看。”
“那您慢走,回见吧您呢。”孙友福眼珠一转,迈步就要躲回后院。
“什么呀就回见呐?”冯老板一听急了,赶忙站起来,拦住正想溜走的孙友福。
“哎呦,您走您的,我绝不拦着您,您又不欠我钱。”孙友福打了个哈哈。
“我是不欠你钱,可你欠我钱呢!孙掌柜的,上回加上上上回,两头驴,您可一个子儿都没给我结。”
孙友福心里咯噔一下,好嘛,这冯老板还真是来要账的,还拐弯抹角的说来鼎香楼转转,不过幸好,托老九的福,自己手里还是有现货的。
“哎呦喂,您直接说,您到我这儿来要账的不就完了嘛!”
“都是老主顾了,不是不好意思嘛!”冯老板脸上赔笑的同时,用眼角的余光悄悄打量着孙晔。
“您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也不在乎,反正,我也没钱。”即使手里有钱,孙友福还是想拖一拖,这年头,准备票一天一个价,自己手里的大洋过两天说不定能换更多准备票了——反正跟冯老板一直都是用准备票结账,能省则省嘛!
孙友福这也是抗战时期的小商人被逼出来的精明了。
“哎……”冯老板赶忙拦住孙友福。
“冯老板,我现在真是刘罗锅上山,钱紧啊!”
孙友福一脸苦相,拿起账本指着刚刚记上的王班长和赖川的名字嚷嚷道:“您看看,现在有几个吃饭给现钱的,就说刚才那俩孙子!呵呵,冯老板,您别逼着我骂大街呀,哎,我要是真被宪兵队抓去了,我到时候就说您叫我骂的。”
“嘿!你那么客气干嘛呀!”见孙友福开始耍无赖,冯老板也怼了回来:“你就说我姓冯的是八路,直接给我送到宪兵队就完了!反正我也没法活了!”
“咳咳!谁是八路呀?”在一旁嚼着酱驴肉的孙晔早就听得乐不可支了。
这孙友福可真有意思,自己明明给了他那么多大洋,他还赖着冯老板的欠账打算拖两天。恰好,听到冯老板赌气说自己是八路,孙晔咳嗽了一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算算时间,老四应该早就把情况汇报上去了,这伪装成驴贩子的冯世昌绝对是冲自己来的,也该与这方面的同志达成一定的默契了!
或许,冯老板就是来打前站的!
“哎呦!九爷!”孙友福心里暗道一声,坏了!这两天混熟了,竟然忘记了老九还在边上听着呢,自己嘴上没个把门的,可别把冯老板给坑了,赶忙赔笑着打着哈哈:“这是冯老板,给我们小店送驴的冯老板,大大的良民啊!冯老板,这是县城刚成立的特高课的课长,张课长,人称九爷。”
“是不是良民,我说了才算。”孙晔心里暗道,我信你个鬼哦,这冯世昌能是“良民”?别人不清楚,我还不清楚他是做什么的吗?
“九爷,您……”冯老板眼睛一眯,通过老四之口得知,这老九怕是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了,但碍于孙掌柜在一边,自己也不好直接开门见山,而自己这次下山,正是奉命来摸摸老九的底的,顺便看看能不能搞点物资回去,老九此时搭话,来得可正是时候!
“有良民证吗?”孙晔似笑非笑,心里明镜似得,打算找个借口甩开孙友福,与冯老板单独接触一下。
“您过目。”冯老板从褡裢里掏出一摞证件,抽出一张递了过来。
“有商民证吗?”
“您看。”
“有通行证吗?”
“您瞧。”
“嘶……”孙晔眉头紧锁,这冯老板不按套路出牌啊?自己成了原局中王班长那个棒槌了,不应该是我抓你个把柄,把你抓进特高课,咱俩单独接头吗?你这是几个意思?
“我特么!你出门带这么多证件干嘛!”
“不带这么多证件,也来不了这儿啊!”
“我!行吧,对了,你是给孙掌柜送驴的,…不是,是你这驴有证件吗?”孙晔心里烦躁,背着孙友福,隐晦的朝冯老板挤了挤眼睛:小冯啊,今天组织上派你进城,不是来怼我的吧?
“九爷,这我今天也没带驴呀!”冯老板双手一摊答道。
冯老板确实是故意的,目的就是初步试探老九。作为一名老情报员,从这三言两语里不难看出来,这老九,摆明了是个新手,非专业人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