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老太君虽心有不满,但也不会当真因不满问责刚认回不久的孙女。她蹙眉示意嬷嬷不必多言,抬手端起婢女备下的茶水抿了几口。
茶水入口,齐老太君神色微变,之后她细细品了几口,这才品出这是什么茶来。
“陛下待枝枝倒是用心。”她扣下茶盏,笑得慈眉善目。
这小院中一应用品都是景衍自宫中帝王私库备下的,便是只待七日,他也十分精心准备。单说齐老太君方才饮下的茶,便是宫中库房最为上好的茶叶。这茶叶自江南春山运送入京,每年不过少许,往年能喝上这一味茶的地方,只有宫中御政殿一处而已。
嬷嬷揣摩着齐老太君的意思,笑着回话道:“那是自然,咱们小姐可是个有大福气的。”
是啊,幼年流离辗转被人养作庶女,嫁入东宫又遭逢宫变谋逆,这般境况逃亡离京,竟还遇上了新帝景衍,更是得了帝王独一份的恩宠,这般境遇,任谁听了不得道上句有福气。
但福气再是佛气,也需得费心经营。齐老太君知枝枝受宠,可她活了这么多年,不知见过多少后妃凄惨而终,便是再为盛宠的宫妃,只知恃宠而骄也有落败的一天。
齐老太君此次说是来看望枝枝,实则却是想要提点敲打她些事情。昨夜景衍和枝枝两人到齐国公府,齐老太君眼瞅着枝枝落了景衍的脸面,十分不给他面子,便暗暗为枝枝忧心,唯恐她识不清帝王雷霆雨露的威严可怕。
齐老太君在院中坐了许久,待到日悬中天时分,枝枝才悠悠醒来。
她散着头发推开房门,想唤婢女入内给她梳妆。这古人的发髻实在难梳,枝枝这么多年来也未学会,一直都是让婢女为自己梳发。
她推开门来,揉着眼睛唤了伺候她梳妆的婢女。话音落下,才察觉齐老太君就落座在院中,枝枝神情微惊,有些呆愣的问了声:“祖母怎的来了?”
齐老太君笑答:“枝枝不日便要入宫封后,祖母来瞧瞧你,顺道叮嘱你些事情。”
枝枝含笑应下,随即请齐老太君入内上坐。
齐老太君入内后,缓缓落座。枝枝则在铜镜前让婢女给自己梳妆打扮。
老太君笑眼慈祥的瞧着枝枝,开口道:“枝枝是个有福气的,祖母此前求陛下放你回国公府,想着认回你,原只是为你忧心,却没想到,这一认,倒叫咱们齐国公府出了一位皇后。”
齐老太君这话倒是没说错,此前她拼着触怒景衍,执意要将枝枝接回来,一时因当年间接害孙女失踪之事心生愧疚,另一则确实是为枝枝忧心,见不得枝枝无名无份的被囚于深宫。
枝枝听了齐老太君的话,只乖巧的笑了笑,以作回应。
齐老太君眼眸微垂,想到了些什么,叹了口气,接着道:“可枝枝啊,你该明白,便是再大的福气,入了皇宫,迎来的都是莫测的前路。你生得美,性子娇,这些都是能得君王恩宠的利器,只是,从古至今,帝王身边便没有什么女子能常伴君侧荣宠不衰。多的是红颜未老恩先断的例子,多的是昔日芙蓉花,今成断肠草的可怜人。你啊,切记,莫要恃宠而骄,还有,你肚子里这孩子,若是皇子,自然是好,若是不巧,诞下个公主,你可需得提起心来,务必抓紧了陛下,及早诞下皇嗣。”
她说的苦口婆心,可听在枝枝耳中,却觉十分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