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虽是旧友,但实在太久没有过来往,现下两两相望竟是尴尬居多。
气氛凝滞了许久,沈朗才开口问:“不知殿下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景衡脸上挂着温润的笑意,却不及眼底,他缓声回道:“想来阿朗也是知道了,枝枝入了皇宫,我虽不舍,却也别无他法。如今景衍许是因为枝枝准备起用你,任京兆尹副官。不知阿朗可知晓此事?”
沈朗闻言神色微讶,景衍的旨意还未传到凉州,景衡先圣旨一步到达,故此他属实是不知道此事的。
“微臣不知。”沈朗摇头答话。
景衡依旧挂着笑同他说话:“阿朗至今仍对孤自称臣子,想来该为谁效命,心中应是早有抉择。”
沈朗眼中划过一抹异色,垂首答道:“微臣自小便受您恩惠,自然明白该为谁效忠。”
景衡的笑意终于抵达眼底,声音也带了丝温度:“很好,孤会记着阿朗今日之言,必定为阿朗谋一个极好的前程。”
他话落便不再开口,以为沈朗会提及枝枝,却没想到沈朗只字未提枝枝。从前沈朗可是每回都要同景衡叮嘱,要他一定善待阿姐等等的话。
景衡想不透沈朗为何反常,只能把它归结于久不相见情谊渐淡之因。
“阿朗记着,京兆尹是个要职,且多是自副官提拔,极少由外调之人上任,现任的京兆尹陈凌不是个善茬,你行事小心些,切勿被他抓到马脚,日后入了京城,待时日久了,孤寻个时机动手处理了他,到时京兆尹副官极有可能被提拔为京兆尹,你与另外一名副官都是孤的人,无论谁能上任,都是极佳之事。”景衡话中意思是在提醒沈朗,莫要与另一个副官争锋相对,他们共同的对手是京兆尹陈凌。
景衡一番话落,沈朗垂首应是。交代完毕后,景衡便离开了这处农户小院。沈朗在其后,远远瞧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脸上的神色也一寸寸冰冷。
这个景衡,当着是打的一手好算盘。他阿姐少时嫁他,一心一意对他,竟落得个被他用作美人计献于旁人的下场。且他言语之间的意思还是阿姐甘愿如此,怎么可能,那样的委屈,任谁受得住!
事到如今,阿姐为他谋算,这个景衡竟又动了利用他的心思。也不想想当年宫变之事,他是如何对待沈家的。
宫变之前,沈朗的确是将景衡视作敬重之人的,彼时他在迷茫的时候还曾受过景衡的开导,也十分感谢他。
只是那场宫变让沈朗看透了太多。景衡当年离开倒是带他阿姐走了,可他却示意他的心腹将沈家卖了,枉费沈家当年为他做下的那许多肮脏事,临了都成了景衍问罪的证据,而他的那个心腹,却踩着沈家人的尸骨血肉,易主之后重登高位。
枝枝对沈家是没有什么感情,可沈朗却不是,他自小被家族重视,是沈家精心培养的儿郎,立志要振兴家族,景衡当年的所作所为,毁了沈朗同这位昔日的东宫太子所有的旧时交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