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度笑了声,半带嘲意,问宋棋说:“你还未瞧过信中内容吧?”虽是问句,话音却已是肯定。
宋棋颔首应是,裴度这才接着道:“宋兄,我劝你自己去做这件事,切莫假手于人。这事的消息若是出了什么意外走漏了出去,你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裴度话落,宋棋眉头紧蹙,不解的打开书信。他垂眸大略扫过,神色瞬间严肃,片刻后拱手道:“多谢裴兄提醒。”
宋棋若是让手下人自己去做,即便林太医那边出了状况,也能让手下的人做替罪羔羊,可若是他自己亲自去做这事,但凡走漏什么风声,景衡费心布下宋棋这道棋就算是废了。
裴度要的就是如此。他见目的达到,不再多言。恰在此时,宫中来了人传召宋棋,宋棋急着入宫,道了句告辞,便起身出了内间。
他踏出内间往外走,视线无意间扫向了隔间,这才想起林迎还在这睡着。
“这孩子还睡着,烦请裴兄走时顺便将他捎回我府上。”宋棋同裴度说。
裴度应了句:“成。”
宋棋离开入宫面圣了,裴度一个人坐在内间,想到方才看到信上的内容,心底的恨意难以压抑。
过了会儿,裴度放了只鸣花,大抵一刻钟后有一人跳窗来了此间。
“少主因何事召属下前来?”来人恭敬垂首在裴度身前。
裴度遥望着西北方向,低声道:“告知父亲,不日便可助景衍拔下宋棋这个暗桩。另外问问父亲,现下景衍多番找寻父亲,他为何不现身直接向景衍揭露景衡的藏身之处,而要暗中费尽心思相助于他?”
来人闻言,眼神略带酸涩回话道:“主公猜到少主必然有此一问,特让属下与少主言明。主公说,褚家三爷已死,如今活着的是北凉长公主的驸马。少主自幼年时便被主子放在京城,这是主公为少主谋的出路,盼着少主日后襄助陛下,以褚家儿郎的身份建功立业封侯拜相。不负家族荣光,不堕褚家威名。”
这人话落,裴度的视线愈发空旷辽远。他的眼睛穿过这京城纷纷扰扰的市井繁华,跨越辽阔无垠的大漠边疆,直直抵达万里之遥的北凉国土。那里有他的生身父亲,当今皇帝的舅父,昔日褚家纵马游街风流恣意的三郎褚阔。
如今,他在北凉,是北凉长公主的驸马,隐姓埋名抛弃过往活在远离故土的异乡。
“告诉我父亲,让他放心,度儿必不让他失望!”裴度眼神坚毅决然,带着一股与景衍极其相似的孤绝赤勇。
来人颔首起身,打开窗棂越窗而去。
裴度扫落衣摆微尘,同样起身离开。他踏出房门,想到宋棋走前提起的事,又转身去了隔间。
这时,林迎正侧身半趴在长椅上睡着。裴度缓身上前,想要唤醒他,可刚蹲下身子就发现眼前这个孩子的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