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事出突然,原本父亲与我商量去南阳王府读书,”楚尽提起,又戏谑,“后来他老人家仙去了,不知道会不会恼怒而今我闲云赏月不用功。”
他说话时神色再平静不过,草草带过了关于过往的事,让原本因为被夸而飘飘然的墨苍,不太痛快起来。
关于这些墨苍并不知具体,只知道江南战事之后,楚家便已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而瓦全的世家瓜分了楚家被迫变卖的产业,逐渐壮大——比如戚家。
更可笑的是,先前暗卫带回来消息,南阳王府正是听闻戚家与楚家有一纸婚约,而楚家这一代只有楚尽,其余人才寥落青黄不接,实在选不出人,才破例低选了戚家的三小姐,以作对楚家的照拂。谁知这反而成了戚家退婚的契机。
暗卫将消息带过去之后,听说父王也是颇为恼怒,当即决定收回戚怜进王府的名额。算算时间,传话的人也该到戚府了。
楚尽仿佛是感觉出他的情绪,当即笑了下:“将你的情绪留给明日吧,不要扫了今晚的兴。”
楚公子笑时慨然清透风骨如玉,令注意着这边的人们都是转头看过来,装作赏月,还自以为没有被发现。墨苍心里想,这一趟江南是合该他来,只有他可以光明正大赏月。
正在这时,一行黑衣人落在了画舫上,浓烈的不善之意令周围的人们惊呼着散开。墨苍心里暗道不好,是那天追杀的人,他现在没戴面具,轻易就会被认出来,若是在这里打起来,他的身份只怕瞒不住城主府那里,难以收场。
电光火石之间,墨苍仓促想到了个荒唐办法,若说是办法……其实也是私心。
黑衣人们穿行过画舫,目光随意落在这一边的时候,只见闻名江南的楚公子正被按着亲,都是目露复杂——想不到楚公子也有龙阳之好。
“噗通——”岸边一连十几声跳水声,黑衣人来不及多想,警觉怕是南阳王世子趁乱逃跑,纷纷飞身上岸追去,转眼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楚公子发带松开,披落了满桌乌黑,清凌的眼睛半阖,半晌无语抬手拍了拍墨苍,示意人走了可以放手了。这个任务目标进度未免太快。
“抱歉,事发突然,”墨苍施施然退开,装出很泰然的模样,仿佛心里跳得如同锅炉里火星的不是自己,很是沉稳,“无论你……”
“罢了,”楚尽打断他的话,“落水声是怎么回事?”
墨苍原本还很郝然,见楚公子耳根红了却一副云淡风轻的君子神态,倏地笑了笑,竟没有那么紧张:“似乎是看到你我,太过悲愤。”
岂止是悲愤,墨苍内力过人,借着风已经听到岸上在商讨如何教训自己这轻薄举动。他拿起茶杯,想着楚尽看不到,还笑眯眯往岸边投去目光。
被333投影了全程的楚尽:“……”
而同一艘画舫上面,戚家准备了宴会,宴请南阳王府来的贵客。尽管那人再三推辞,抵不过城主府也跟着半是挽留半是要求,只得暂时留下。那人想着自己此行带来的消息,颇为无奈地坐在席间。
他不打算太让戚家难堪,本想等宾客散去,再提废除名额之事,谁知城主府的人和戚府一聚上,就像臭味相投,当着他的面开始嘲讽起了楚府。
“楚府一个穷困潦倒的破落户,真以为自己还是从前那个名流楚家不成,拿得哪门子高门大户的乔,不过一个破庙,也敢跟我们戚府对上。”戚大少爷愤愤然道。
“正是如此,”城主府大公子附和他,眼睛一直往戚怜那里打量,“戚姑娘今日气色不错。”
他原本不屑于和三弟一样围着戚怜打转,谁知今日是南阳王府的人亲自来了,他不得不重新审视戚府在南阳王府那里的重量。
戚怜自然气色好,任谁被南阳王府看重都能平步青云……就像当年的楚尽。她难得露出笑容:“婚事不再被束缚,心情好些吧。”
南阳王府的人放下酒杯,叹了口气,心知此时再不说,接下来闹的笑话会更难看。
戚老太爷连忙问:“大人何故叹气?可是酒菜不合心意?”
“我早就说了大哥那里的厨子不行,”戚怜皱眉,又笑着道,“应当让我院子里的来。”
“并非如此,”那人缓缓组织语言,尽可能把话说得委婉漂亮,“只是先前似乎是有些下人误传之处,让戚府误会了。我来正是为了解开误会,戚老爷热情好客,叫我始终没机会说出,只得趁着席间将此憾事如实相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