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府这些日子以来始终没有动静,只是安安静静地办丧事,甚至称得上低调。让受惯城主府公子下人欺凌的百姓们也颇感疑惑——这城主府上下什么时候转性了?
没过几日,该来的还是来了。城主府的人持城主令进了楚府,来兴师问罪。
那日三公子是如何飞出去的,是被什么人伤,都要楚尽如实道来交出钦犯。至于伤的严重程度,自然由城主府判断——致死。
楚尽心里清楚墨苍既然说了只是轻伤,还不屑于说谎。但是城主府显然不打算给辩解的机会。
他拢袖坐着看茶,“对三公子我当然十分惋惜,不过城主府为江南表率,行事总要有证据。”他眉鬓如裁,眼睛凌厉漂亮,说话间温柔客气,但是令人不敢轻易信口胡言。
城主府来的几人互视一眼,还是坚持道:“请楚公子不要为难我等。”
“你们也是在为难我啊。”他笑了笑,神情愈发散漫,让南阳王世子当钦犯被捉拿,城主不要命,他还要留着命做任务呢。
那几人都犹豫了起来。他们虽然高傲,但与主子不同,对楚公子还是十分敬仰的,早知道是这么个在楚公子面前刷恶感的差事,就让同僚来了。此时他们都彼此看着,指望对方再去说服楚尽。
“楚尽,”墨苍从里面走出来,“什么事?”
楚尽笑对着那几个不说话的人:“城主府的。”
“人是我伤的,”墨苍扬眉,“你们待如何?”
听到是要抓捕的钦犯来了,几人连忙抢在楚尽之前开口:“随我们走一趟。”
墨苍也顺水推舟地点头,笑道:“好啊。”他正好是来江南探查城主府里面的秘密的,无心插柳柳成荫,能顺势进城主府内部,墨苍自然是求之不得。
他回过头,想说些什么,还未开口,却见楚尽神情已经了然,不禁哑然失笑。
还好只相处了不到一月,若是再长些,墨苍怕有一日多了个太了解他的人,过犹不及,可就没有此刻这么风月了。至少此刻,他心情不错。
等到墨苍走出楚府,楚尽猜到他是有要事在身,遂去城主府调查一二,也就不再多说。已经到了中午,他还是决定不改变行程,继续去庙中参拜。毕竟333说过,任务目标的碎片很可能就在那里遇到。
街上,人们善意地看着他,有几个稚子送了他瓜果鲜花。楚家式微,但若是能与楚公子相交,江南没有人不愿意。只是楚尽看起来温和实际太冷淡,几大世家的纨绔子也有不少欲与他交好,他便称病不出,世家更稳重更有前途的入仕子弟,他又觉得官场庸俗,何况十中有六是为他容貌,实在不够聪明。这句话害得那些官宦子弟都被嘲笑,他们恼羞成怒,抓着嘲笑者问你们难道不是,八成嘲笑者就不再出声了。
世家官宦子弟们忿忿他太骄傲,却永远有人为他摆宴开诗会,只要有一次捕风捉影的说他会赴宴的消息,请柬就在世家里颇受欢迎了。
原本许多人以为楚尽会赴戚家的宴会,毕竟是江南难得的大事,因此许多人纵不甘愿,去时也带着期盼。扫兴而归后,听说楚尽日日去城东庙里参拜,便都心思活络了。
庙宇里打扫的僧人远远看到山路上一个气度清雅的人影,连忙都扔了扫帚,往寺里悄悄喊一声:“来了!”
刚刚走到山路中间的楚尽看着前边突然躺倒的人,面色不变地打算跨过去,就听见对方呻/吟起来:“楚尽,你还是不是江南名士,怎能做出如此残忍之事!”
“刘公子,抱歉,我看不到,”只不过333会给他影像数据而已,楚尽收回脚,从善如流地接受意见,“那请起身吧。”
“我受了重伤,咳咳……”刘公子早就听说楚尽之前将一个重伤的人带了回去,是做足了功课来的。
楚尽微微皱眉,似乎是很怜悯的模样。
刘公子心中一喜,还不等他趁热打铁,一些人就忍不住出声拆台:“刘公子,你来时还步履矫健,怎么楚公子一来就身受重伤了?”生怕楚尽真的信了他的鬼话。
见被戳穿,刘公子也不窘迫,笑着起身,“一见楚公子,又不得相交,自然就重伤了,如何有误啊?”
后面的人心中暗骂刘公子不讲武德,这下一来,楚尽怕是对后边的连半句话都没了。
果然,楚尽原本就眼盲,这次更装得看不到,有什么奇怪的声音全当风声鸟鸣,顺顺利利到了山路尽头,停在了山门前,留下后面一片无奈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