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寒霁在高处极目看,也看不到地平线的尽头。只有太阳升得愈高了,朝霞氤氲在四周像烟囱里冒出来袅袅的雾。
他想到第一次见到楚尽,在还有些寒意的初春,他明明有不满的心情,见了人却都压下了。那时候他对自己说,是看在朋友的面子上。
后来那个晚上,楚尽在自动贩卖机边上,他其实无端端想到了雪人。一个雪人,在夜色萧萧的雨里,春寒料峭,便利店的灯光涂在门口,贩卖机转出饮料发出清脆砰的一声。快要融化。
快要融化。他心里像有一支铅笔在一笔一划地写这四个字。
“动作快点。”钟寒霁催促。
国内。屈明离无法,他委实抽不出身,他也没办法过去,他有很多事情积压等待着处理,甚至找不到一个转圜的余地。虽然他一度愤怒钟寒霁的自作主张,但是在极端的情况下,他想钟寒霁应该是可以保住人的。
他的、他春天在灰色的雨里栽种的玫瑰,冷白的懒散的骄傲的天才,他浓墨重彩的亲吻过的晴天。屈明离想。
第一次要楚尽上车的时候,在与张庭余对峙的夜里,冷气流飘进车窗。如果是别人,是庸俗是矜傲是令人厌烦的泥土,但是楚尽,是明月跌宕是雪瀑飞溅是焰火降落。屈明离想着就笑了,他只是这样思索一会儿,就感到快乐。
他已经离自己的梦想越来越接近,研发中的技术越来越纯熟。他就要改变世界了,即使在南美,楚尽也会看到吧。屈明离闭上眼睛勾画蓝图,一笔一笔小心地画了二十多年的图纸,中间画了一个楚尽。很圆满。
而已经在为自己找脱身办法的钟晚霖在想,楚尽前段日子无意中遇到她。她喜欢遇到这个词,仿佛世界上一切美好的开端,可惜楚尽说的话太扫兴了。
他想寻求合作,不难,只要她给些行动上的方便。比方说某个地段为他放行,比方说瞒住他的行踪。钟晚霖听来听去,听出来他是要找死。她从来不拦着人找死,何况有利可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