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仁感到身后不对劲时,扭头看来,便见他站在那里,从前挺拔的腰身不知何时竟微微有些弯了,从牙齿到手尖,仿佛都在轻颤。

良久,娜仁听到他沙哑的声音,“来人,去咸安宫,带废、二阿哥来,给老祖宗请安。”

梁九功忙应了声“嗻”,迅速退下去办了。

娜仁本欲去小厨房看看有什么食材,先打个腹稿出来。但见康熙这个模样,她也不敢叫康熙留在这里,只温柔却不失坚定地握住他的手臂,声音轻柔地道:“走,咱们去那边暖阁里坐。”

太皇太后的东暖阁尽头一间是分南北供奉的祖宗板,用镂雕万年长青仙鹤祥云的櫊扇隔开,次间则临南窗下是盘山大炕。

娜仁拉着康熙在炕上坐了,叫宫女捧了热茶来递给他,轻轻拍了拍他的背,低声道:“老祖宗是糊涂了。”

“他是真的叫朕失望了。”康熙捧着热茶,闭了闭眼,太子幼时音容仿佛仍在眼前,但康熙心中却愈发愤懑恼怒,“他如今那个样子,如何担得起天下万民,担得起这爱新觉罗家的江山?嫉贤妒能不能礼贤下士,纵容臣属行事不能加以约束,沉迷美色不能修身养性。如今只是个太子,便开始拉帮结派拉拢势力,在他的庇佑下,多少地方官员鱼肉百姓却无人敢言?!他还只是太子啊!若有一日成了帝王,那这天下的百姓,他担得起吗?他能叫百姓安居乐业我大清国泰民安吗?!”

他愤怒地说着,也不知是单单对胤礽一个人,还是把积攒多年的不满,都倾泻在此时,与对胤礽的不满一同发出。

听着他此时的言语,娜仁只觉那么的熟悉,烦恼中寻乐子,仔细想了想,才想起来——岂不是几个月前,太后也说了类似的一番话。

这天家,父父子子、夫夫妻妻,还真是叫人不好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