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

十四岁的沢田纲吉咬牙攥紧颤抖不止的拳头,彭格列的大空戒指在他的指间闪动着明明不可能在黑暗处环转而起的流光——

——“那我就把彭格列——整个给毁掉!!”

站在一众幽灵身后的那个身着西服与斗篷、七枚排扣收紧篷口的男人——没有生者的气息、没有鲜明的身影,唯有在眼周熊熊燃烧着的橙黄火焰——那男人抬起头,越过他们的肩膀,将视线自虚无中投向了彭格列的十代目。

<<

<<

看着面前的两颗球针体——一颗中响起了他学生那决然而足以惊骇整段彭格列历史的宣言,一颗的表面逐渐被淡淡的大空火焰渗透、包裹、调和——

看着这一切的里包恩弯起嘴角,伸手按了按自己的帽檐。

<<

<<

(我为什么会说出种话……我……)

看着面前的景象再度重归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终于到了意识模糊边界的阿纲摇摇欲坠。

模模糊糊的光亮在他的眼珠上突然绽开了——这是什么……走马灯的光吗……?

一阵酸涩突然涌上了鼻端——汗水和眼泪忽地就从脸颊上滑了下去——

(对不起……大家……)

阿纲脱力地向前倒去了——

——但是走马灯没有在他脑中闪现,脚底的坚硬壁地磕撞而来的痛感也没有丝毫扬起。迎接他的,反而是一个柔软而温暖怀抱——

——“没想到提莫特欧——你的九代目爷爷,居然给我们找了一个这么独特的继承人呢。”

先前出现过的女性声音含着些许笑意从他的头顶响起:“他肯定会以你为骄傲的——十世。”

“啊……啊!?”他从那位女性的怀里撑起身子,“对、对不起——!”意识到自己面前的这位是成熟的异性、而且刚刚自己还直接一头扑到她身上——虽然好像不是很适宜这个场合,但阿纲还是十分惊恐地后退了好几步,脸上的飞红霎时就浓了起来!

她脸上的鸢花刺绘随着她淡却深切的笑意开得更加绚丽——那位穿着红绯裤装西服、高束的橄榄色马尾显得干练的女性松开了扶住十代目的肩膀的手,起身后向旁退步而去。

阿纲愣愣地看着她逐渐淡出他视线的身影,余光突然开拓了一块闪亮而炫目的景象——

他睁大眼睛:“这是——”

——彭格列家族的徽印被天光般明亮的光线勾勒而出、其下的蓝色托物如苍穹般辽远而湛蓝——

显露出了身形的六名衣着整齐、装束一位比一位年代久远的的男性围在徽印四周,而那名女性则退到了他们的空缺处——在他们环状站列的那一端、花纹复叠而厚重庞大的石座上,唯一依旧被火焰遮蔽面孔、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纪的衣装比在场任何一人都尊贵繁复的金发男人坐定在他正前方,无法揣摩的目光向他投来。

鬓角上挑的青眼男子——彭格列二世——以一种威严的眼神睥睨了他,随后抬起的右手上点燃了浓烈、呈球状的愤怒之炎。

虎背熊腰的彭格列三世扬起手中的小/刀,橙黄火焰一动而发。

鬓角与须胡连为一体的彭格列四世举起银叉,虚晃一下后,呼地燃起了大空的火焰。

留长亚麻色头发、额前有着红色印记的彭格列五世低头看向自己的两股叉,橙黄的火光霎时闪动而起。

戴着连有流苏的单边圆镜,彭格列六世抬起手中金属制、燃遍大空之火焰的回旋镖。

高顶帽与须发俱是浓黑之色的彭格列七世将手指嵌入扳机,一把闪着寒光的手/枪燃烧着即便略显薄淡、却依旧耀眼的橙黄之火。

那位颊上刺绘了鸢花的女性将目光转回自己的弩/箭上、彭格列八世的大空火焰霎时便流转而起。

十四岁的沢田纲吉睁大眼睛,看着面前点燃了与他一般的大空火焰的、于在他之前的历史里就停下了脚步的首领们,一时瞠目结舌——

——随后,那名坐于石座上的男子站起了身,自斗篷中伸出的手上是与他几乎一样的手套。

阿纲看着他右手慢慢握成拳,精纯的大空火焰自那之上熊熊燃起——而在那瞬间,彭格列一世的面孔清晰地展露在他的面前——

——在他身后,挥然而去的石座之外是无边无际的、湛蓝的穹窿。

“你的这份觉悟,我们确实地收到了。”

仿佛染上了大空火光的那双眼睛沉稳地注视着他。

(这是……什么?)

(是做梦……还是幻觉……?)

沢田纲吉的目光与那人的目光在盛大的天光中相接——太过不可思议,以至于他没法理解现在的景色究竟是真实映射在眼前的、还是临死前最后的幻景——

“指环上铭刻着我们的光阴。”

(光阴……也就是,时间?)

“要繁盛或毁灭都随你,彭格列十世。”

他睁大眼睛。

(彭格列十世……十代目?)

彭格列一世对他轻轻颔首,如尘封的、遥远的过去对新生的未来示意。

“——我们等你很久了。”

一至八世的火焰接连燃烧而上、化为过于炫目的橙黄火光——与此同时,于他膝下浮现的彭格列徽印显得清晰而明确——嗡响着满溢的天光自那里闪射而出、照耀了他的面庞——

“你将在这里,继承彭格列之证。”

将己身化为火光、照亮他身侧的历代首领们之中,一世的声音一字一句地敲击着他的鼓膜。

——而后伴随着炫目天光而来的一切,将他融入其中。

<<

<<

那颗困住彭格列十代目的球针体上啪嚓响起了欲裂的清脆爆声、耀眼的白色光束自那逐渐蔓延开来的裂缝中跻身而出——

“突然变得好亮欸——”蓝波待在猛然起身的风太的怀里,懵懂地描绘出他眼前的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