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业叉着腰踱过来,喝道:“阿豹闭嘴,省点儿气力!”
转瞬,徐大将军想到眼前这勇敢的弩手,实则算是救了一营兄弟的性命,即刻又软了口吻,安抚道:“有邵先生在,你哪里就教阎王爷收去了?回头本将给你报个大功,朝廷少不得赏你三五十贯的,回乡后,什么好模样的婆娘,你挑不到?”
邵清则浑没听见病人的絮叨似地,专注地查看刘阿豹的伤口。
军中疾患,不过金疮、中毒、烟火伤、坠马伤、疫疟几种,以金疮最为常见。
大军一路行来,邵清每到一处城池或大寨,就会领着徐业派给他的几名兵卒,在市集上采买制作外敷或内服金疮药物的原料,从当归到芎蒡,从龙骨到乌樟根,都备足。沿途又问村民山民们收了一筐又一筐的桑白皮,甚至扎营休息时,他也要领几个尚无赌钱瘾头的娃娃兵,去“扫荡”一番野地里的各种植物,取其中能做伤药的,抱回来。
所幸连日开战,军士们主要为箭矢伤,桑白皮的缝纫线未用尽,剩余了好几卷,此刻正能救急。
邵清打开军士们胡乱给刘阿豹扎来止血的布衫时,微微一怔。
这是辽布,他识得。
养父告诉过他,宋辽澶渊之盟后,止争休边,设在河北的宋辽榷场里,辽布乃大宋这头常买的物品,充作军需,与大宋河北路、河东路一带的布匹,共同成为大宋禁军的军服原料。
邵清很快摁下自己的恍惚,扔了这血淋淋的辽布,以白昼里细细晒过的素缣迅速地按拭几次还在源源不断渗出的血水,然后抓起木钵,将捣成粉末的炒龙骨、干地黄和芎蒡,撒在刘阿豹腹部那道触目惊心的刀伤上。
旋即,邵清执起钢针,在营中的松脂火把上烤了,穿上白桑皮线,又不由分说往还在不停聒噪的刘阿豹口中,塞了一根帛棍,道声“忍着些”便开始缝他的伤口。
刘阿豹先还自恃勇武男儿,瞥着口硬气儿,但夏人弯月匕首划开的口子,远比箭簇扎出的窟窿长,饶是邵清动作再快,十来针后,刘阿豹还是咬着帛棍,嗷呜嗷呜地哀嚎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