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洁不知道今天是咋了,她心里不知不觉地把眼前这位大不了自己几岁的女人,当作自己倾诉内心烦恼的对象:
“大姐,我也不瞒您,想当年,我年轻的时候,也是上过大学的,学的还是会计学专业,我还有注册会计师证呢,这不,没上班几年,家里就添了女儿小菲,一山又经常不在家,双方父母年迈体弱,无法帮忙照顾小菲,无奈之下,我只好放弃自己的事业,回到家里,做个家庭主妇,一心抚养教育女儿!可是谁曾想,这一山他工程单位的工程,眼看着是接续不下去了,这单位效益也是大不如以前了,有次我和我家一山打电话,还听说,他们单位在搞国企改制呢,有个三原则“管理人员能上能下,收入能增能减,员工能进能出!”,我看呀,就我家一山的年龄,还有他那直脾气呀,这恐怕是离下岗不远了!”
“不至于吧,大妹子,你家一山,咋说也是干了二十多年的工程了,那可是一位经验丰富的老员工了,单位再咋改制,也不能让他下岗吧!”
“哎,我的傻大姐呀,你哪里知道工程单位里,人事关系的复杂性呀!”卢洁幽幽地答道。
“看你说的,我也不瞒您,我弟弟也是干工程的,是干电气化铁路工程的,他是大学毕业分配到单位的,在他生前,我也听说了关于工程单位上的一些事,这么多年过去了,我隐隐约约记的一句话“
工程单位是一个经验性的企业,这越是有经验的工程施工人员,随着年龄增长,就越吃香呢!””
卢洁听了李珺这么一说,嘴一撇,起高腔调说:
“大姐,您那都是老黄历了,在工程单位干工程,这俗话说的好:养小不养老”,一线普通施工人员,在领导眼里,唯恐成那口香糖,甩都甩不掉呢?谁还会把老工程人当香馍馍呀!再说,现如今的年代,在工程单位里,都是圈子工程,你不在人家领导的圈子里,那就只能像个羔羊,任人宰割。现实很残酷呀!”
“是吗?”李珺一脸的不相信。
“大姐你是没有亲身经历呢,实话告诉您,我家一山呀,就是个老黄牛,在他们工程单位里,干活踏实人认真,这不,在厦门一干就是六个年头,他同事,都不知道跑了几茬了,可是我家一山呀,任劳任怨,硬是坚持到最后,可是等他好不容易把厦门工程干完了,回到他们公司本部,反倒是没个工作岗位了,这不,今年已过春节,他们单位新上任的年轻领导,任凭我家一山打多次电话,就是不安排工作,总之,一个字,就是拖,找各种借口,就是不让上班,这一拖,就是两个多月呀,你说说,我一家老少的日常开销,平时可不就靠一山去工地上干活,挣的那些工资,勉强维持吗?我也知道我家一山脾气不好,在单位也没关系,平时就知道埋头干活,不知道搞人事交际,有时候心里烦躁,他就管不住自己那张嘴,说些不该说的话,他呀,也就是个大嘴巴,过过嘴瘾,苦的却是他自己,他在厦门干工程这些年来,坏就坏在他那张嘴上,活倒是没少干,可是也没落啥好呀,反倒是成了他们单位书记嘴里的笑柄,说我家一山,去厦门干工程这些年,是他自己乐不思蜀呢,大姐您给评评理,这说的是人话吗?”
“这、这……”李珺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大姐,您甭不相信,更离谱的事还有呢,我听我家一山说,他们单位可贼了,每月看似那是工资都发,可是就发基本工资,也就是扣去三险五金啥的,剩下也就是不到两千元,其他就不发了,这一拖,就是几个月,有时候,保不齐,就到年底过年一块发了,就这还美名其曰说啥年薪制,先提你存着,怕你一人在外乱花钱呢,这听起来倒是很和谐,可是他们单位领导搞得年薪制,那才叫年薪制,一年几十万,可是一线普通工人,每月工资再加上奖金啥的,也就几千元,就这,也不发,搞啥子年薪制呀,难道说在工程单位,只有他们领导才配有老婆孩子,一线普通工人,就活该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饥吗?我们这些一线工程人,过日子就不过春夏秋冬吗?只过新年那几天呀!您说说,这是人干得事吗?现如今国家三令五申地说保护农民工工资的权益,可对于他们这些正式工程单位的职工来说,他们权益,谁来保护呀,你就是想找个说理的地方,都没有,因为人家会说,你的工资每月都按时发了,没有拖欠呀,哎,说到底,你一个个人,对于公司来说就是一个个体,人家公司是个团队,还有法律事务部,平时养着一大批懂法律的专业人士,随时为你服务呢!”卢洁说到这里,眼睛里不由得红了起来,哽咽着说:
“哎,不说了,不说了,说多了都是泪呀!就这,我听我家一山说,干了今年这工程,明年还不知道自己路在何方呢?哎,这过了初一,不知十五咋过的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