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倒好,他竟主动送上门来,机会难得,傅昭再也装不下去,又没有孟嬷嬷在此拘束,索性新账旧账一起算,她挥着大棍子,打得那叫一个高兴。
她打,豆儿不敢不跟从。
棍子雨点般落下来,饶是壮汉也要打蒙了,更别提昨天刚挨了洛桦一通狠揍的章华,顿时有些受不住,但他又不能对傅昭动刀,只能抱头满地乱滚,忽福至心灵,大喊道:“嫂子、嫂子,别打,是小弟章华啊!”
听他叫嫂子,傅昭便停了手,拄着棍子叉腰道:“原来是章兄弟,哎呀呀,对不住,我看你鬼鬼祟祟撬我家大门,以为来了强盗——我说你来了就来了,不大大方方敲门,为什么用那些下三?滥的手段?”
章华呲牙咧嘴从地上爬起来,满身都是泥浆,抹了把脸直呼倒霉,“看你们院里没动静,我还?当进了歹人——我真是吃饱了撑得来保护你!昨天被你男人打,今天被你打,我说你们俩真是心有?灵犀,怎么就逮着我一人打?”
他青一块紫一块的脸上多了几道泥爪子印,狼狈不堪又滑稽可笑,看得傅昭憋
了半天才没笑出来,她刻意板着脸,冷冷道:“你偷偷摸摸撬我家大门,谁看了都会以为是盗贼,不打你打谁?再说了,你连我们两个女人都打不过,何谈保护二字?”
好心被她当成驴肝肺,还?平白落了一顿嘲讽,章华气得跺脚,不小心牵动伤口,疼得一个劲儿吸冷气。
傅昭噗嗤一声笑出来,吩咐豆儿扶他去擦洗,又找出几件洛桦的衣服让他换上,“说吧,你到底干什么来了?少说保护我的话,你心里巴不得我赶紧死了给你周姐姐腾位子。”
章华不满道:“你也忒小看我——我虽不喜欢你,却从没想过害你,要不然早在路上把你杀了……我仔细想了洛哥的话,他那么喜欢你,肯定你有?过人的长处,我要放下成见,好好考量一番,回去说给周姐姐听。”
原来是勘察敌情来了,傅昭真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怒,这?时她才明白孟嬷嬷说他是“被宠坏的傻孩子”这?句话的意思。
许是打他一顿出了气,也许是他那声“嫂子”叫到自己心坎里,她再看章华也没那么讨厌了,扶额叹道:“随你吧,只要你尊重我,自然什么话都好说。”
三?人屋内枯坐,谁也不知道城外战况如何,章华上街去看,只见满大街没有闲人,所有?铺子门面都上了门板,城门附近都是一穿着号服的兵勇,身上都带着血,草草包扎后又拎着刀登上城墙作战。
谁也没想到鞑靼人会突然来个回马枪,主力军都北上去了,留下的只有散兵,这?场仗打得很?艰难,每个人都是疲惫至极的面容,但没有一丝惧怕,反而?是兴奋、沸腾,和对胜利的渴望。
“战神在,已必胜!”他们大声呼和,彼此鼓劲,“洛将军又打退蛮子的进攻啦,弟兄们,跟着洛将军冲啊!”
章华站在墙角,默然了会儿,提起雁翎刀就混入队伍中,一道杀了出去。
洛桦以三?千兵力对抗鞑靼一万大军,硬是打了一天一夜,坚持到主力军回防,里应外合,一举击溃敌军,又不顾旁人“穷寇莫追”的劝诫,和毕力率部彻底将鞑靼打得翻不了身,将边境线向北推进了二百余里,自此,鞑靼只余残兵游勇,再无余力进
犯边防。
等洛桦得胜归来时,已是六月初。
宣府的六月不似直隶那样炎热,一早一晚还?透着凉意,傅昭早早起来换了身衣服,白底红玫瑰印花对襟褙子,淡蓝百褶裙,头上插了根金烧蓝衔珠凤头钗,和着她清透舒展的笑,既明快,又清新,就连章华都暗暗多看了几眼。
他不无酸意撇嘴说道:“可算能见到洛哥了,看把你美的!”
傅昭瞥他一眼,“若不是看你杀敌受了伤,我早把你扔出去了。我就豆儿一个丫鬟,这?可好,整日伺候你,倒像是给你准备的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