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东方初白,出去找人的侍卫回来禀报说,有人看到君后去了沧澜山,他才总算放心,不自觉嘴角上扬起来,心道她还是为了他,一定是担心两军交战他处弱势,提前行动了。
来的路上,他甚至在心里想了,一会儿见到她,就放下面子说两句软话来哄她,不再冷冰冰的了,他真是疯了,吃张幼陵的醋。
可她却拿话来激他,同张幼陵有婚约么?呵,江月白在心里冷笑,一路上想好的甜言蜜语全被抛诸于脑后,他现在只想掐死她。
“两军交战,你身为君后枉顾军法,其罪一。明知孤爱慕秦琬,还将她掳走,如此善妒,其罪二。不能恪守妇道,企图同张幼陵私奔,其罪三。秦楚,依陈国律”
“不必依陈国律了,江月白,”她将黑曜石的镯子松开,镯子应声在地上碎成几块,“镯子,还给你。这是合离书,身为国君一言九鼎,秦琬好好的给你了,国君在合离书上签字罢。”
江月白看着她递过来的合离书,是大红色的纸,用的还是金字,喜庆的简直要放挂鞭炮庆祝的模样。
他再也克制不住,一把掐上秦楚的脖子,咬牙切齿的质问她,“你心里爱的是谁?秦楚,你到底爱谁!”
她拉着他的手腕子,脸涨得通红,心道这个人真是个疯子,师父说,人固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殉国就是重于泰山,被江月白掐死就是轻于鸿毛,作为燕国帝姬,绝对不能轻于鸿毛。
她说,“反正不爱你。”
从前,她替他征战沙场,活了今天没明天的时候,也曾问过一个傻问题。
问他,如果爱你的秦琬站在你面前,你会选我还是选她?
她这么好,从来不同他撒娇,从来也不无理取闹,没有叫他操心过,很省事。
可他却冷冷的笑,带着嘲讽的语气说,“你知道答案。”
真好,她再也不想这么卑微的爱一个人了,此刻甚至觉得一身轻松,力气也大了许多,反手就扣住江月白的手腕子一个使力,狠狠挣开江月白的锁制,后退几步。
“江月白,我本来就不想替秦琬嫁进陈宫,如今一切都如你所愿了,你该高兴。”
她转身,望望沧澜不见底的深渊,对江月白笑了笑,纵身跃下。
落下的一瞬,她听见萌橦在哭喊,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是滋味的,这世上唯一对她真心的就是萌橦了,好在她留下书信给师父,等她死后,萌橦还可以回南歧神宫做灯侍。
想了一圈,觉得已经没什么遗憾了,觉得可以心安理得的去死了,于是双手叠在胸前,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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