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两年的时间里,纪寒川觉得他们一家人生活得还是很幸福的。
纪寒川七岁那一年,只等秋天到来去上小学,纪家出事了。
纪大带着纪寒川进山,遇到了暴风雨,两人躲在树桩子里过了一夜,第二天回家,已是天崩地裂。
纪父和沈母在雨夜里出来找两个孩子,遇上泥石流,一起没了。
“我清楚地记得那一天大哥是不想出去的,他早上在家里的鱼塘边逮螃蟹,被夹破了手指一直在哭,我那时候虽然没开学,但每天都会看书,我被大哥哭得烦,就拉他去采菇……”
纪寒川低着头,声音特别低,“他不肯去,我说采完了回来我带他去买糖吃……然后我们就去了……”
顾珩北没有说话,手指轻轻地揉挲他的头发。
一切时隔多年的安慰和开解都是没有意义的,纪寒川早就在漫长的时光里调解好了自己。
后来纪宁生辍学了,纪寒川也没能上学,直到两年后纪宁生跟着别人去了遥远繁华的南江,那年纪宁生才十四岁。
“我是直到自己出来,才明白十几岁的人要讨一份生活有多么不容易……”
纪寒川眼眶有些发红了,“我不能想象我哥当年是怎么过来的,他去南江四个月后托人带了钱回来,没有交给爷爷奶奶,而是让那人直接帮我到学校交学费,那个人是拿着报名通知单来找我的。”
纪寒川说:“你在网上看过的那个报纸,我带着我大哥去打冰,其实在那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都是我哥那样带着我去打冰的。”
如果不是纪寒川说,顾珩北根本无法想象纤细瘦弱,在他眼里甚至有些娘里娘气的纪宁生是这样的。
纪寒川说起纪宁生对他的好:“小的时候没概念,出来才晓得挣钱有多难,我后来上学虽然没花钱,但是别的开销也比一般小孩多,我看书快,我哥不停给我寄书,他在城里看到别的小孩有的,也都给我寄回来,电子词典、3,给我买很贵的书包和衣服……”
“但他只对我好。”纪寒川最后喃喃了一句。
顾珩北大概明白了。
纪宁生到纪家的时候已经快十一岁,十四岁离家,他跟纪家的其他人并没有多少感情,而纪寒川从一出生就跟纪宁生在一起,他们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