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师办公室里已经开了空调,噪音有些大,嗡嗡嗡的,纪寒川双手负后立在办公桌前。
“老师,”纪寒川没怎么考虑,他很平静地说,“我申领补助金的所有程序都合规合范,我同意学校公开我的状况,这没什么。”
江池点点头,他站起来拍了拍纪寒川的肩膀:“是,谁都不能因为你的家庭而轻视你,甚至,他们应该钦佩你。”
江池做了多年辅导员,深深了解大学生们脆弱敏感的自尊,在学校里袒|露自己的穷苦,把家庭里的伤疤晾晒在每一个人的眼下,于很多孩子们来说,是一件极其羞耻的事。
“我不需要别人钦佩,”纪寒川淡淡笑了下,“好的坏的人生,都是我自己的,我不活在别人的嘴巴里。”
顾珩北是直到这件事情快要闹到尾声才知道的,那时候舆论已经发生了惊天反转,他从最初得知消息的震怒到了解所有真相后的心疼,无法用言语道足。
学校公布了纪寒川的家庭状况,证实了他确实是最有资格获得最高贫困补助的人,至于那台电脑,校方代为解释是有赞助人资助的。
纪寒川四岁时候父母在山里遭遇雪崩意外身亡,家中有一个智力障碍的大哥,一个务工在外的二哥,一个年届八十老态龙钟的爷爷,还有一个患有尿毒症的奶奶,再加一个小他两岁的妹妹。
这家人的贫苦早年是在当地上过报的,还有人翻出了当年的报纸截图上传。
幼年纪寒川背上背着一个水桶——据说他居住的地方到了冬天没水,要自己带着工具去湖里敲冰取水用,他的腰上系着根绳子——绳子那头拴着他智商不足的大哥,然后他的手里还捧着本书。
他拉着哥哥背着水一边读着书。
图片的效果震撼绝伦,见者无不沉默饮泣。
纪寒川念书之后虽然一直有学校和政府资助,但是家里生病的老人和大哥都是他自己照顾,他离开家乡上大学后为家人请了看护,每月都要支付工资。
这就是他为什么学费全免还要拼命打工的原因。
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但纪寒川的家庭也太不幸了些。
他的不幸在于他年纪尚幼便一身负累,他甘心背负且从不对人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