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对他们这类人而言,能领养个孩子是天大的恩赐,只是这孩子与正常孩子不同,自从收养他,宋惟宁只能在家里一边照顾他一边学习工作,过得很辛苦。
杜栩扬知道,自己应该在他需要的时候出现的,可是被拒绝的事情令他耿耿于怀,骄傲与自尊让他想让宋惟宁主动找自己低头,但很可惜,最后宋惟宁是联系了他,但却不是因为求助。
而是为他遗忘在公寓客厅的传真机,传来的一份病理报告。病患的名字叫宋文锋,也是他被S市中心医院邀请回国后接管的第一个病例,一位肝硬化中晚期患者。
关于这件事,宋惟宁心底的秘密太多了,而他有求于杜栩扬的也太多了。他想救爸爸,却不肯回国见他,他想承担医药费,却不肯让收账人看出钱来自谁,他甚至一早就想到了捐肝,却要求杜栩扬务必替他隐瞒实情。
杜栩扬看出来,站在胜利者的姿态,对宋惟宁说,除非他告诉他到底怎么回事,否则他没法答应保密,也不会让他做到他想做的任何事。
宋惟宁实在没办法,只好承认,自己当年高考失利,父亲让复读重考,非要他上执念的那所大学,宋惟宁不愿意,正好国外V大看中他的物理竞赛成绩,对他伸出橄榄枝,他才负气之下离家出走,也因此愧对父亲没脸见他。
杜栩扬敏锐地感觉到这不是全部,他逼问宋惟宁,宋惟宁先是咬牙不说,后来被逼急了,竟说父亲的病是被他气出的根,日积月累造成的,是自己的错,所以在父亲病好之前,他实在没办法去见他。
说那番话的时候,宋惟宁眼睛都红了。
直到现在,想起这件事,杜栩扬也会自问,是否后悔?
如果那次机会,宋惟宁找到他,他没有用所谓的职业身份压迫他,是否宋惟宁会因对他心存感激,而允许他们之间走向完全不同的结局?
只可惜,世上没有如果。
杜栩扬了解自己,太过强势难以低头,而宋惟宁,表面看来温柔没脾气,骨子里却也有着一股子倔劲儿,不服输,不认输。
他们太过相似,适合针锋相对,不适合相濡以沫。
罢了。
杜栩扬摆了摆手,转身走出亭子。
程城在后面,等回过神,杜栩扬已经走到几米开外,他才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忘了问。
“你到底是从哪儿知道我电话的?”
杜栩扬顿住脚步,似在敛眉沉思,片刻后,道,“如果我说,是他告诉我的呢?”
这么回答似乎也没错吧,杜栩杨想,毕竟宋惟宁的紧急联系人,填的的确就是这小子。
自从宋文锋回家调养,宋惟宁趁着上班前最后一周,天天都往父母家里去,往常死气沉沉的家里,因为有了第三辈人加入,气氛明显活跃多了。
虽然宋文锋依旧不怎么搭理宋惟宁,对佑安却到底隔辈亲,渐渐地爷孙俩混熟了还能坐在一堆下会儿跳棋。
话题不似从前总围绕着分数、名次、考试转,宋惟宁和母亲之间也越来越像寻常家母子,在厨房边做饭边聊天,聊的中心多半围绕着父亲的身体、孩子的养育。
“下周上班,是不是就得周末才能回来了?”范文芳边择豆角,边问宋惟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