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惟宁看程城给佑安窝被角,细致的动作把自己比下去,人家那么自然,自己却紧张兮兮的,大男人这么做作干嘛。
做好心理建设,宋惟宁稍稍往里挪了十公分、十五公分,最后在离着佑安半个身子的地方,伸手拉过他举在耳旁软乎乎的右手。
两只手都被抓住,小朋友踢弹了下腿,砸吧砸吧嘴,继续睡。
“我怕挤到他。”
宋惟宁压低声音说,还是得替自己见外的行为稍微解释一下。
“嗯,睡吧,累一天了。”
“好,晚安。”
“晚安……”
程城轻轻回应,昏暗中,他知道宋惟宁应该是已经闭上眼睛了,因为他能感觉到他的呼吸在渐渐地变缓、趋长。
屋里没有挂钟,程城听见心里的秒针滴答滴答走过。
视线逐步适应了黑暗的环境,程城慢慢蜷起右边胳膊,头枕在胳膊上,这样他就能越过佑安的小脸,看见那边躺着的人。
宋惟宁也同他一样,两人都是朝着佑安侧睡着。宋惟宁手还握着佑安的,另一手半握着,靠在下颌旁,以某种缺乏安全感的姿势。
第一次程城可以这么近距离、长时间的注视宋惟宁的脸。
有黑夜作□□,就算宋惟宁现在惊醒过来,程城也不用担心偷窥会被发现。更何况,此时宋惟宁起伏的肩膀也告诉程城,他已经睡着了。
记得高中许多个中午,程城在教室窗外,看宋惟宁趴在课桌上小憩,也是这样面朝着他的方向。
只不过那时的他,离程城很远,但他的样子还是深如笔画地勾勒进了他心里。
程城记得,那时的宋惟宁脸颊线条比现在更饱满一些,头发也要短一些,却是一样干净出挑,是全校女生心目中的白马王子。
本以为这样一个无懈可击的人,毕业后必定会有个锦绣前程,再兼一生顺遂,却万万没料到,后来会是那样……
程城后悔了,若早知如此,他就应该和他大哥一样,不择手段追查宋惟宁去向,至少在变故发生时,不会留他独自一个人……
程城深深地凝视宋惟宁,黑色的瞳孔里激荡的情绪如风中飘摇的火种,明暗交替,难以平静。
就算梁珩的话今天已经无数次在耳边回响,却在这针落可闻的静夜里,得到最大程度地清晰,与放大。
“宋惟宁刚出国那会儿,虽然能靠着奖学金读书,但日常开支都需要自己挣,据他的宿舍同学说,他那时候八点下了自习开始打工,凌晨两三点才回宿舍,早上六点又起来预习课程,最艰难的时候每天只吃一顿午饭,舍友看不过去想偷偷帮忙还会被原封不动地奉还。”
“他夜里打工,一份是给华人高中生做家教,另一份却没什么人知道。后来是出了一件事,闹的全校皆知,还记了处分,多亏院长惜才出面保他,不然真是全毁了。”
“那王八羔子,我光是听就觉得气不过。分明仗着家里有背景,骗宋惟宁去他家酒吧打工,表面上高薪好挣钱,我看他丫的一开始就没安好心,下三滥的玩意儿,搞不上手竟然玩下药这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