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哥……”
“你先别急,坐,看看这个。”
杜栩扬将两页病理报告推到宋惟宁面前,眼看他双颊因剧烈运动泛上的一层血色像被什么侵蚀般急速褪去。
“这是……是晚期……了?”
“嗯,还是没控制住,目前肝硬化引起严重腹水,药物抑制效果越来越差,你得做好心理准备。”
“……”宋惟宁拿着报告的手在微微颤抖。
杜栩扬凝视他发白的脸色,“你还在往住院账号里打钱?那种药现在已经没用了,他以为几百块一支,所以也没让停,但你……”
“没关系。”宋惟宁轻轻道,勉强摇摇头,那都不重要。
杜栩扬欲言又止。
短暂的沉默后。“扬哥,让我试试。”宋惟宁忽然说,报告被他用力的手指揪起一道折痕。
他说这话时眼中骤然萌生的坚定叫杜栩扬看得一阵心惊,“……即使是你,成功率也不会高,而风险却很大。”
杜栩扬不知自己在执拗什么,他是个医生,救死扶伤是他的本能,而且这其中的医学道理他也清楚得很,可是现在,因为对象是宋惟宁,这就在一定程度上考验他理智与情感的天平。
“虽然不高,可我希望最大不是吗?”宋惟宁垂眸看一眼手中的纸张,上面‘肝硬化晚期伴多发性结节’的诊断说明,白纸黑字,触目惊心。
“扬哥,你之前拦着我,说还有更好的方案,但现在这就是最好的方案了,我必须得试试!”
宋惟宁的语气强硬、坚定无疑,仿佛一旦被拒绝,他定会死磕到底。杜栩扬低头揉揉酸痛的眉心,“你真的想好了?”
“想好了,我现在就可以配合检查。”
杜栩扬沉默,右手食指缓慢轻叩两下桌面,才重重叹口气,道,“我给你开单子。”
“谢谢你,扬哥!”宋惟宁有点激动,甚至长舒了一口气。
但杜栩扬却没回应。
纯白得肃穆的医生办公室,只剩下电脑鼠标和键盘发出轻微的动静,然后是打印机嗞嗞出纸的声音,连续不断出了四五张单子。
杜栩扬拿在手里,逐一核对,虽然那些检查名目他根本就是闭着眼睛都能打出来,但此刻这单子上的名字,却是他不愿意看见的。
相较于他的为难和纠结,宋惟宁却果决得多,他接过单子,毫不迟疑就转身出门办手续。
“孩子呢?今天没和你一起?”杜栩扬在后面突然问,“我记得他片刻也离不开你。”
“哦,我托朋友帮忙看着。”
杜栩扬一点头,“惟宁,有件事我得提醒你,后续如果……这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解决的事,到时候你顾不了孩子,他该往哪儿安置?又由谁来照顾,你考虑过吗?”
这的确是个相当棘手的问题,在往返于各个办理窗口的间隙,宋惟宁脑子里已经过滤掉屈指可数的那几种解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