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旭瑟瑟地跟着他拐过几道门廊,又偷偷抬眼去打量他的后脑勺,小心翼翼问道:“大管家,我们老爷是哪个府上的呀……”
周凤头也不回道:“第一,我不是府上的管家,只是主子的侍卫,姓周,你叫我周侍卫即可;第二,主子是什么人你无须打听,想活着,就管好这耳朵舌头,除非它们你俱不想要了。”
余旭立刻捂上了嘴,老老实实地跟在他身后,两人越是走,眼前殿宇越是富丽堂皇,直拐进一道月门后,竟见院内衣香鬓影,一群正当年纪的小婢女们端着食盘鱼贯而入,粉袖下香粉叠叠,莲足款款,如仙女下凡一般。他先前觉得那金幽汀已是最为华贵的地方了,可那处并没有这样多的妙龄侍婢,相比之下,还是这里好。
他被引着进了齐慧院,瞧着屋中玉树琳琅,玛瑙生辉,看得眼睛都直了,恨不得冲上去摸一摸。眼看着已走到内阁,面前只有张大床了,他还想着难不成那老爷这样急色,就听耳边“咔哒”一声,那姓周的侍卫按动了床边的什么机关——只见脚边一块地砖竟蓦然翻转过来,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请吧。”周凤道。
余旭愣了一愣,见他指的确是这黑洞,心里捉摸着这莫非底下还别有洞天?便撩起衣摆小心地踩着台阶走了下去。走下去前又听那周侍卫与人低声交谈,道了句“假货罢了”。
往下有数十步才愈见光亮,是一盏橘色的小烛灯,将这巴掌大的房间映亮,屋中既没有珠宝玉器,也没有玛瑙象牙,只有一整面墙似的的书册,一些奇巧玩意儿,一张布满了各色佳肴的桌,和一个坐在桌前静静翻书的男人。
他张了张嘴,才要唤人,燕昶突然问道:“姓什么?”
余旭犹豫片刻,编造道:“不记得了……”
其实这理由拙劣得很,他尚且记得自己是元月初九生人,却说不记得自己姓氏,但凡有些脑子的恐怕也不会轻易相信,他正要继续编些诸如撞坏了头、烧坏了脑子之类的谎话……桌前的男人便已放下了书,仿佛心中早已有了定夺,且这定夺并不会因他的理由而有所动摇,只是自然而然道:“那就姓余罢。”
余旭嚯地瞪大眼睛,惊恐万状地盯着他:“我、我——”他怎知自己姓余!莫非这人也与金幽汀那群人是一伙的,只是一次痛殴还不够,又换个法子来折磨他吗!
燕昶轻轻抬了抬眼,少年在豆灯中朦胧的侧脸一时间令人晕眩,仿佛时间回溯到了初春,他抄起银箸,忍不住放轻了声音:“饿了罢。过来,吃菜,都是你爱吃的。”
余旭心中已是充满了不解,这人不仅知道自己姓余,还知道自己爱吃什么菜?他战战兢兢地坐了过去,屁股还没挨到凳子,就被一张大手揽住腰拽了过去,硬摁在那人腿上,被对方半搂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