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樱回头看她一眼,嘀咕了一句“你好歹也皱皱眉,让我知道你是真的担心我行不行”,让她将油灯挪得近了点,整个人几乎都趴在了地下,去看暗格中的物事。
入眼所见,是一沓瞧着像是单据的纸。季樱将其一股儿脑地拿了出来,略翻了翻,却见还当真是旧东西。
大抵都是当年初初接手季家的澡堂子生意时,留下的一些单据。彼时季二爷也不过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在他爹妈面前答应得淡然痛快,实则扛起那么大个担子,或多或少心中是有些惴惴的,对待这些个单据便格外小心谨慎,一张张都仔细留了下来,十有八九,是想着若是出了岔子,总归还有个凭据。
这些东西年深日久,现下可能连季溶都不记得它们的存在了,却一直保存在了这暗格之中。
瞧见这一沓单据,就仿佛见到了十年前她那个还远称不上生意场行家里手的老爹,季樱唇角不由得微微弯了一下。这搁了许多年的薄纸页很容易便破掉,她小心翼翼地整理了一下,暂且搁在手边,将手伸进暗格中又摸了摸。
这一回,手中触到的是一件极柔软之物。
不过半个巴掌大小,应是上等的绸缎制成,又用丝线细细地绣了繁复的图案,她取出来一瞧,果见是个荷包。
靛蓝的底子碧蓝的线,这荷包一望而知是男子所用之物。
是她爹的旧物,怎地也丢在这暗格之中?这暗格分明是用来收藏贵重之物的,可不是扔旧东西的呀!
心中疑惑,季樱手指轻巧地将那荷包打开了,略摸索了一阵,指头一勾,从里面带出一物来。
是个络子,石青色连环的样式,打得细致精巧。隔了许多年,丝线看起来已是搁得有些发白了,摸起来也略有些硬,仿佛是落过水,又叫人捞了上来。
这东西看大小,多半是她爹以前用过的扇坠。
用个精致荷包郑而重之地装着,又收在了暗格之中,再想想,那些个单据,某种程度上来说对季溶也算是意义非凡——莫非这暗格装的并非是旧物,而是“回忆”?
这想法多少有点矫情,季樱自个儿都哆嗦了一下,却又打心眼里觉得,此种念头十分靠谱。若事情真如她所想,那么这络子的制作者,对季溶来说,一定意义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