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抬手，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唤出来了他的九霄环佩，缓缓落到了他盘起来的腿上——可惜这里没有配备曲垣乌木的案几，不然他的琴声会更加完美。

他将手指轻轻搭在琴弦上，脑子里却转着别的事情——这一次又弹个什么曲子呢？

还没等他想到，手指已经像是肌肉记忆那样拨动了第一根弦——清脆滑音从指尖流出，之后的一切都顺理成章。

他所奏，正是流觞曲水。

只听得琴音潺潺若山涧流水，忽而余音嗡鸣又如清风拂叶。

而一种特殊的，温暖而清润的力量，也慢慢融进了在场所有人的身体里，神魂中，像是一场久旱之后的绵绵甘霖，滋养着他们那贫瘠，干涸到几乎裂开大口子的心田。

迷茫之中，芬妮甚至想：这就是音乐的力量吗？或许她也应该学学这些东西？真……真他娘的好听啊……

相较于只是异化值高了一点的芬妮霍克等研究员，听到这乐声的他们的手下的反应则更加明显——尤其以那些身负寄生异种的战斗猎人来说，往日给他们造成巨大痛苦的，时时刻刻不在折磨他们的身体里的异种就像是被安抚下来一般，不再作乱。

他们的身体久违的变得无比畅快舒适。

啊，是这样啊。

没有被异种寄生的感觉，原来是这样啊……

太久太久了，疼痛折磨了他们太久太久了，久到直到这一刻，他们才勉强找回了正常的感知，没有痛苦的身体。

哪怕理智知道这是新生，眼眶中却仍然变得又涨又热又湿润。

他们脑子里面只有一个念头——人类，是不是，有活头了？

流觞曲水，是尘昀界的文人墨士们研究出来的一种雅集上奏的曲乐。

夏云烨原本身为商人之子是没资格参加的，哪怕他琴技出神，也不行。

但是凭借着他的另一个身份，拥有着灵力的预备仙人的身份，那些人是很愿意与他相交的，也因此，他得以习得这曲谱。

从各种意义上来讲，流觞曲水并不是蕴含着灵力的尘昀界乐修大能所创，而是很单纯的音乐本身。

很多时候，夏云烨弹琴是为了对音乐的热爱，像是在黑塔中对敌那样激烈的琴音并不是他发自心底喜爱的。

随着九霄环佩其声连绵悠扬的荡出去，一首曲子也很快就结束了。

夏云烨顾虑着害怕像之前那样晕倒过去，一曲毕没有立刻弹奏下一曲，而是睁开眼去看听到音乐声的人们的反应。

一如之前。

尤其是身上长着奇怪器官的那几个人，随着乐曲进行，他们身上的迥异于常人的部位慢慢地与他们的本身分离开来，直挺挺地落到了地面上。

他头顶的异次元幻想也就在此时突然声音在夏云烨脑子里响起来了：人类，你。

夏云烨问：我？

异次元幻想感觉很奇妙，它是看着这个人彻底蜕变的，它知道这个人原本的样子，于是更加明白这个新出现的人是多么难得：人类。你来自什么地方？

这并不是只有异次元幻想想知道的，更加是芬妮和一种研究员们想知道的——这种成了派系的曲子，绝对不可能是一个两个音乐天才能摸索出来的，而一定是有数位大家跨越多年传承而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