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时瑾冷冷一笑,看向突然没了话音有些畏畏缩缩的钟世仁,道:“谁说我方才问的那些话,无法证明吕尚书之死可疑了?方才那侍婢说,吕尚书本来在长榻上休息,最后却从离长榻有两三步距离的窗户掉进了水里。
这说明,吕尚书要不是自己走到窗边的,便是被人带到窗边的!
然而,若吕尚书是自己走过去的,说明他掉下水时有意识,一个有意识的人突然掉进水里,求生的本能会让他拼命挣扎,因此,死者的手、特别是指甲中一般会有水草或泥沙!
然而,方才我粗略看了一眼,死者十根手指头的指甲都干干净净!别说水草了,压根连泥沙都没有!”
钟世仁听得有些愣然,下意识地瞪向了一旁的仵作。
那仵作自从知道傅时瑾不是普通的闺阁娘子后,便显然有些压力了,此时听她这么一说,更是知晓她显然也是行家,额角处不禁冒出了冷汗。
她说的那两个疑点,他方才验尸时其实也察觉到了,但他常年跟着钟世仁查案,早已养成了得过且过、能省事就省事的办案方式。
是以,在发现死者大部分特征都符合了溺水身亡这个死法后,便十分心安理得地把发现的一些疑点抛到脑后去了。
总归人死了就是死了,自己不小心溺水死的,跟被人杀死的,也没甚差别。
只是,此时面对钟卿要杀人一般的眼神,他哪里肯承认自己办案有疏忽,咬了咬牙,嘴硬道:“就……就像小人方才说的,溺水身亡的特征也不一定要全部对上,谁知道会不会有特殊情况……”
傅时瑾却是被气笑了,冷声道:“一处疑点还可以说是特殊情况,然而如今的疑点已是有两处了!你竟然还能堂而皇之地说这是特殊情况?若是再发现第三点、第四点疑点,你可是也要嘴硬说特殊情况?
是不是要把死者的胸膛剖开,让你看看死者的呼吸道里可有溺液和异物,肺腑里可装满了水,你才愿意承认,死者有被人害死的可能啊!”
傅时瑾说到这里,也是有些烦躁的。
若是她能现场把尸体解剖了,面对着那如山的铁证,他们哪还能有那么多废话!
如今无法解剖,单看尸体表面,确实有太多不确定性了。
那仵作显然被傅时瑾陡然爆发的气势唬住了,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嘴微张,半天说不出话来。
围观的百姓似乎受到了傅时瑾情绪的感染,顿时也激动起来了,纷纷道——
“对啊!那么多疑点,只要不是眼瞎心盲的,哪里能不当一回事!”
“原来大理寺就是这样查案的!遇到什么疑点都说是特殊情况,我算是开眼了!”
“我们老百姓的血汗钱奉养的竟然是这么一群狗官,也难怪历朝历代那么多冤案假案了!”
钟世仁只觉得脑子里的血管一突一突的,就快要爆炸了,今天的情况,竟是比东宫时还要让他下不来台!
突然,他狠狠地一脚踹翻了那仵作,低吼一声暴躁道:“既然还有疑点,就给我查啊!还要我教你们怎么做事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