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子赦报申丁忧,礼部奏闻,今上念彼先夫两代之功,着光禄寺按例赐祭,朝中由藩郡以下准其祭吊。
都中八房都来了,代儒贾敕叔侄杳然已经作古,贾琼在南粤行商,不知其身在何处。小叔子仅剩代修,效敦二侄儿、?珩珖琛璘五位侄孙也都来了,来者还有曾孙辈的贾蔷贾菖贾菱贾芸贾芹贾蓁贾萍贾藻贾蘅贾芬贾芳贾菌贾芝等。族长贾珍指出贾璜贾芹贾蔷贾菌几个,吩咐去迎送陪客。
原籍金陵二府十二房,三房灭绝无人了,目下只剩九房。前儿从史鼏、张如圭口中听得宫中新闻、贾府消息,除贾故老病无医,贾莘游学在外,其余七房同舟都来道恼,一并望视贾母之疾。尚未回籍,也都出头帮衬料理。
阴阳司天文生进来择日,推准停丧七日,停灵七七四十九日,寄灵铁槛寺,择吉起灵归葬金陵祖茔。贾赦重孝在身,哭的泪人一般,猛然间想起一事,蹒跚出来,指人去凿隔断墙,道:“开门出入,以便丧中来往。”命毕爬回灵前,稽颡泣血,哭的力竭声嘶,声息渐无。
外头委了贾珍,里头全仗凤姐。当日协理可卿之丧,凤姐都是经过的,因命彩明拿了花名册子来。谁知照册一点,算上卧病不能下地的,男仆只三十一丁,女人不过四十三口,有钱的早往南边过冬去了。
凤姐原要在这大事上体面老太太,斗转星移,孰料竟是这么个光景。暗骂一声,继之以叹:“老太太儿孙满堂,想比小蓉大奶奶,竟不能够了!”含泪将田庄上的弄出几个,拣要紧的且办去。
好在平儿小红鸳鸯琥珀几个贴心出力:平儿在那里按数发与油烛茶叶掸子笤帚等物,小红在分派婆子围搭坐褥毡席,摆放痰盒脚踏之类。二人分派指教,提笔自画记号——虽说不是个字,开具的却是明明白白。
喜鸾原守着老太太,如今也如紫鹃,在暖阁守着林姑娘。金桂抹眼也在灵前哭了一回,妈妈领他婆媳来至后楼看茶,李婶弟媳起身迎接,延入座中,陪着薛姨妈说家常。
一时,周妈妈灵前替他姑娘烧了香纸衣包来,薛姨妈李婶都问湘云,周妈妈叹道:“姑娘两眼哭的桃儿似的,忘了还没满月,一心要来。舅姑不放心,好歹劝住,姑娘只得差遣我来——替他尽个心。”
李婶因笑道:“史大姑娘个条,不胖不瘦,要什么有什么,正是旺夫带子之相。没准儿有么事了,自家还不知道不好!好在公婆有见机,若由着他的性子来,由着性子哭,倘或闹出事故,不说公婆丈夫,亡人也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