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要战就战吧。
看着虽有警惕但并不打算放弃的两侧的吐蕃人,阿紫也缓缓从她宽大的紫色衣裙下的暗袋里取出了她陪伴多年的小伙伴。
她不想再让它染上鲜血了,但前提是他们别逼她。
……
原本熙熙攘攘,人潮拥挤的大街上此时一片空旷,行人逃窜而去,两侧的房屋内的人也老老实实地躲着根本不敢冒头。
只有格外大胆的敢从窗缝里偶尔偷窥两眼。
就能见到一群二三十数的魁梧大汉正举着刀剑围攻着一身姿纤弱的紫衣少女,少女手里则是持着一把没有伞面的铁骨伞做武器。
以一敌众,抵抗得颇有些艰难。
毕竟,可是原本用来杀鸠摩智的人手,个个看起来都是武功不弱的练家子,蚁多还能咬死象呢,更何况他们是豺狼,她却非象。
阿紫手上的一把足有二十四骨的伞,每根伞骨都是用上好的精铁支撑,锋利无比,而看似透明的伞面实则是以雪蚕丝织就。
看似轻薄实则坚韧无比,水火刀剑不侵。
以往这把伞上的每根铁骨都沾有剧毒,只要被它伤到必死无疑,再配合阿紫身上防不胜防的蛊毒,足以对付江湖上一流高手。
但现在这把伞上的毒被洗去了,只是作为一把干干净净的武器,而阿紫在打斗中虽会趁机放出迷药使其昏昏倒地。
但倒下去几个后对面也有了防备,捂住了口鼻。
如此阿紫又要护住板车上的鸠摩智,可不就越来越左支右绌,尤其随着时间过去她的内力和体力渐渐被消耗。
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解决现状……
阿紫看了一眼身后板车上还在昏迷不醒的鸠摩智,眸底闪过一丝纠结和挣扎,她体力本就有些不支,动作也因此迟缓下来。
吐蕃这边却人多势众,个个还尚有余力,攻势愈猛。
阿紫这一纠结的瞬间,他们就抓住机会一边几人向鸠摩智攻去,一边其他人向她身体数个要害部位围攻而来。
根本来不及犹豫,她手中铁伞就向鸠摩智撑开。
鸠摩智那边的攻击被坚韧的伞面成功抵挡住了,瞬间一个旋转锋利如刀刃剑尖的伞骨又刺伤了数人,淋漓的鲜血泼在伞面上。
但她自己这边齐齐刺来的刀剑要再回身抵挡就来不及了。
阿紫已做好了受伤的准备,左右更重的伤她也不是没经受过,在激烈的厮杀声和刀剑齐鸣声中无人注意到大街上越来越近的马蹄声和少年焦急的催促。
“快点!再快点啊……”
就在即将刀剑加身的千钧一发之际,不管是阿紫还是吐蕃人这边谁也没想到会有一匹马突然狂奔过来横冲直撞地加入战局。
健壮硕大的马身抵挡住了刺来的大部分刀剑,还有剩下的也全部落在了把阿紫扑在地上以身为她抵挡的少年身上。
是段誉,当然是段誉。
除了他,这世上还会有这么傻的人吗。
不知道被点了穴道明明全身僵硬不能动弹的他是怎么过来的,阿紫本来是用床幔给他绑了固定在马上的。
但他刚才却不是坐在马上来的。
他是被这马生生一路拖行在地上拖过来的,以至于出现在阿紫面前的少年是满头满脸的灰,全身上下到处是摩擦导致的血淋淋伤口。
狼狈地不成样子。
但就是这般遍体鳞伤,鲜血淋漓,后背上刀剑加身,甚至脸上还残留着被她早上打的那一巴掌还红肿得老高的印子。
但此时段誉清澈明亮的眼里没有任何埋怨,没有任何恼怒。
见到阿紫的第一时间他苍白如纸的脸上只是绽开了极为灿烂的笑容用虚弱地语气对她道,“你看,我帮得上忙的。”
原来他知道她是怕他没有武功跟过来会拖后腿甚至会送死,他知道她打他是为了让他恨她,埋怨她就不会自责。
原来,他都明白她。
被段誉护着躺在地上的阿紫一动不动地怔怔看着他。
那双极美的凝眸此时瞳孔都是涣散的,这一刻天地间的一切声音都离她远去,这具她厌烦疲倦的躯体里灵魂仿佛也神游天外。
只有面前少年狼狈又灿烂的笑脸映在她眸海里。
“……疼吗?”
不知过了多久,阿紫仿佛肢体不受控制地伸手很轻很轻地抚上了面前少年高高肿起的侧脸,她的嗓音和语气亦是轻不可闻的。
反倒是身上金铃清脆的声音震响不停。
段誉越来越苍白没血色的脸色依然是笑着的,点了点头。
他说,“我好疼啊,阿紫。”
阿紫这才像醒过了神,慌忙地轻轻把他推开一些起身。
她想要赶紧为他疗伤,他不能再流血了,但她实在是太慌乱了,她没有注意到自己的面纱被他不小心压到了一角。
于是她坐起身的一瞬间,脸上的面纱也随之掉落。
“嘶……”
周围传来了齐齐倒吸凉气的声音。
是刚刚那些马冲过来怕被马蹄踩到慌忙退开这会儿正想再次围攻的吐蕃人,他们看着她瞳孔大震,甚至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
躺倒在阿紫膝上原本仰头笑看着她的段誉也是瞳孔紧缩。
笑意没了,原本虚弱的脸色似乎也更苍白了。
这不是惊艳的神情,这是受到了惊吓之后才会有的反应。
因为阿紫只要一低头就可以看到地上经过厮杀后鲜血形成的水坑里倒映出来的自己的脸,那是一张什么样的脸啊。
那脸上有横七竖八的刀剑划痕,划地很深,皮肉外翻以至于愈合后留下很厚的疤痕,像一条条肉粉色的蜈蚣。
而在那刀剑划痕之上还有大片烫伤的疤痕和不知被什么毒物腐蚀的痕迹,愈合后疤痕带着一片片青黑的斑驳。
瘢痕满面,丑陋无比。就像阿紫曾经亲口对段誉说的,很丑,很丑,丑地惨绝人寰,丑地惨不忍睹,她没有骗他。
只是他不信,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