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学长就跟着站在了原地,似乎在谆谆诱导着什么。
沈柚狐疑:“真的吗?”
“真的。”姜学长说:“它代表着美好的愿望和祈福,只要怀着期冀,去许下美好的心愿,就一定能实现。”
沈柚默然:“那这口井的功能还挺多。”
既承担了红娘的牵线搭桥、促进小情侣感情增加;又承担了许愿井的功能。
“你不相信的话,可以找其他人打听。”见少女陷入沉思,姜学长说:“我带你去吧,你可以去……”
“不要。”沈柚摇头,拒绝:“我有想要一起去的人,就不劳烦学长了。”
如果后山的井真的可以帮助人们完成愿望,她还挺想带着季朱槿去试一试。
姜学长:“……”他似乎还想再劝些什么,又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突然从阴郁变得惊恐,让他整个人都一下子灵活了起来。
最终,他还是默默咽下了喉咙中没有说出口的话,和沈柚一起前往女厕。
沈柚拿着相机进了女厕,把需要维修的地方拍下来后,又把相机交给了姜学长。
这么一番折腾,午休时间已经快过了,沈柚回了教室,教室中学生不多,让她欣慰的是,今天午休时,显然没人对季朱槿的东西动手动脚了。
显然,她昨天那些举动还是蛮有用的。
沈柚满意地露出一个微笑。
只是,季朱槿还没有回来。
……不应该啊,按照他的习惯应该会很早就回教室。
小姑娘眉头一皱,直觉不简单。
她先是看了眼江昕那些人,发现她们都老老实实坐在位置上,才把突然担忧的心稍微放了放。
季朱槿是个跛子,走路总有些不方便,如果有人要找他麻烦,他是比正常人难反抗的。
季朱槿会去哪儿?
沈柚下意识代入了自己初中时的经历。
——如果是她初中的时候,备受欺凌和冷暴力,在学校被孤僻,那么在午休这样一个可以避开人群的地方,她应该会去什么地方?
沈柚怕黑,也不喜欢狭窄的地方,她思索了会儿,决定去天台看看。
教学楼的天台,十分空旷。
沈柚爬楼爬得挺累,但她上来看见季朱槿后顿时觉得这点累也不算什么。
天台很空旷,诺大的雪白色楼顶只有一个人孤零零站在角落。
沈柚心中微闷,她不喜欢看见这样的季朱槿,干脆大大咧咧走了过去,故作熟稔的学着他靠上墙角:“季朱槿,这里风景好看嘛?”
沈柚不是个自来熟的性格,她有点外热内冷,此时故作熟稔,内心却有些紧张,手指不自觉按住栏杆,指尖用力得发红。
季朱槿看了她一眼。
少女看似大方散漫,实则是鼓气勇气来搭话,天台的风吹的她头发散乱,她自觉狼狈,还有点紧张和窘迫。
他的视线在她右手手背上停留了半秒。
消肿了。
他没说话,少女就自己凑了过来,顺着他的视角向下看:“那里有一群鸽……”
她的话声嘎然而止。
沈柚目光停留在季朱槿身上。
少年随意地披着那件蓝白色的校服外套,虽然他披着很好看可以掩盖不了他嶙峋的瘦,可重点不是这个,而是——
外套下,季朱槿手臂上的伤痕一条条纵横交错。
看着不深,可都是皮肉外翻的伤,血肉甚至都呈现出隐隐的浅白色。
沈柚的呼吸顿住了。
半晌,她才找回说话的感觉,恼声道:“这是谁干的!”
季朱槿歪了歪头,淡淡看她。
沈柚快气死了。
她脾气很好,不容易生气,昨天被人锁进女厕,今天也没直接找江昕的麻烦。
可是,她小心翼翼甚至一路护着回家,还为此肿了手、吃了一鼻子灰都没生气,小心呵护着的人,今天一出现就成了这样!!
沈柚觉得自己现在的心态就像是一个小孩看见舍不得吃的昂贵雪糕,为了这个雪糕她忍饥挨饿攒了钱,好不容易把雪糕从冰柜里买下来。因为舍不得吃,眼巴巴放在手边望着,结果望着望着雪糕就被太阳融化了的那种憋屈感和生气!
她看上去很生气。
还有一点自己也没发现的委屈。
季朱槿低头,拢了拢身上的校服外套,准备绕开沈柚回教室,却被她一把拉住。
沈柚咬着唇,气了半天,看季朱槿只是无动于衷,淡淡的看她表演一样。
她更生气了,却不能拿他怎么样,下意识拉住人后少年回头,漠然投来一瞥。
似乎在问她想做什么,好像她在无理取闹一样。
沈柚:……
她觉得自己已经好了的右手的红肿处似乎又开始发痒发疼,她默默不语的松开了季朱槿,看着他毫不留情的下楼,眼睛有点涩然。
季朱槿显然不想说这些伤是怎么来的,沈柚清楚自己也问不出来,季朱槿离开,天台就只剩她了。
她低下头,咬紧下唇,试图把眼睛的涩然归咎于天台的风太大。
她在原地孤零零站了会儿,忽然向楼下跑去。
季朱槿下楼不快,沈柚很快就赶上了他,露过这人时她故意冷着声音,飞快道:“以后都别想我管你了。”
这句她自以为的狠话还带着点刚刚哭过的绵软。
季朱槿:……
心理受伤、放完狠话的沈柚一刻也没停留,“啪嗒啪嗒”下了楼,速度快得卷起一阵风。
仿佛回头看一眼都是玷污了她的决心。
季朱槿垂下眼,面无表情回了教室。
沈柚不在。
上课好几分钟,后门突然跑进来一个女孩。
“啪嗒。”
她把抱着的一堆绷带和药酒、便利贴扔在桌上,把一盆绿植放到两张桌子中间,面无表情的坐下,直视前方,硬邦邦道:“这是分界线。”
沈柚迟到了,但她的迟到显然没有引起什么注意。
她目不转睛的盯着前方,试图忘记自己身边这个人。
她刚刚确实很生气,生气过后还有委屈,毕竟她又不欠季朱槿什么。
但沈柚也很快想通了,原身有前科、季朱槿又一直是一个人生活,一人默默忍受那些恶意和不好的事情。
她突如其来的插手他的生活,和试图帮他做出的努力,对他而言或许只是困扰。
想通后,沈柚觉得自己也没什么好委屈的。
目前来看似乎都是她在自作多情,何况她穿来、让原身作出改变也就短短两天,季朱槿对她抱有警惕、不信任她、对她冷漠也是正常的。
——虽然是这么个道理,但沈柚却仍委屈。
她拿大道理安慰着自己,给季朱槿买药买绷带……毕竟她不管,就没人管他了。
买完后,小姑娘抱着那一大兜子药物越想越生气。
她没忍住,在商店角落摆着的绿植里纠结了会,咬着牙气呼呼的抱了盆绿植回来。
“分界线。”
在甩下药物后,她硬邦邦把绿植放到两张桌面之间。
进门后,沈柚一直紧绷着颈部扬着头,放三八线时也没去看季朱槿一眼。
她怕再次看见那样漠然的、毫不动容仿佛看一个独角戏演员一样的眼神。
反正他也不在意她的行为。
既然如此,不如由她主动和季朱槿划清界限!
这样,以后大概也不会被报复吧。
她也不用去帮现在的季朱槿了,反正以后都是会成大佬的人,幼年期挫折一点也很正常……
沈柚盯着黑板强忍情绪的想。
然后,她忽然听见了一个声音。
她的同桌似乎轻轻帮她把花盆往桌中间移了移。
沈柚:……
对噢,花盆是陶瓷的。她刚刚随手一放,放的位置离桌线太近,很容易碎掉。
所以,季朱槿是在帮她挪花盆?
沈柚仍绷紧唇角,忍住自己强烈想转头看季朱槿的欲望。
季朱槿毕竟是自幼吃着冷暖自知的苦长大的,这么快就对她的行动有了回应。
或许这是他第一次尝试付出真心,她之前自己付出了就想要立刻得到回报的要求,是不是太过了?
她应该再多点时间和耐心,毕竟是她主动把桌子搬来人家身边的。
沈柚想着想着,眸色逐渐柔软,还带着些许惭愧。
是她太心切了,季朱槿还是很好的孩子!
季朱槿顺手把被搁在桌子边缘的“三八线”花盆往里放了放,转头就看见少女逐渐柔软的眉眼。
她看着黑板,似乎在认真学习,可是一动不动的身体出卖了她的紧张和僵硬。
……为什么还有感动。
季朱槿:……
大兜的绷带、药酒摊在少女桌子上,完全挡住了这节课的课本。
他沉默了下,伸手把那袋东西提走,放到一边的窗台上。
然后再转过来时,发现沈柚的挺直的脊背更僵硬了。
季朱槿从她紧绷着努力试图伪装,但没什么效果的脸上看出了……
感动x2。
季朱槿:……
有时候他真的不能理解人类某些积极的情绪。
他觉得这不是他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