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叠公文乱糟糟地堆在怀里,又被极不温柔地摔到桌上。南楚柳一边对照日期,一边归于原样。倏然,她拿过其中一张小纸条,只瞧了最前头三个字,脸便皱得像个老头子。既然萧大人这儿拥有苏玉缜的档案,为什么那时没有交给他们呢?南楚柳心里疑惑不已,阅读得更为仔细了些。越是细读,她的手就越发收紧。
这份档案无论是从哪个方面来看,都比万事屋现存的那些都详细许多,略微夸张点来说,有些像是判官生死簿上的记录。南楚柳不由得陷入沉思,这萧大人究竟是什么来头?
“楚柳姑娘,可是打扫好了?”周嘉海爽朗的问话打断她的思考,她不动声色地将纸张混入公文中,对来人微笑摇头。周嘉海稍稍皱了皱眉,带着几分恐慌说道:“师爷那儿催了,姑娘还是快些弄完过去罢。”
“好。辛苦你跑一趟。”周嘉海嘿嘿笑着摸了下自己的脑袋,“姑娘继续忙,我还要去通知王九哥他们。”南楚柳颔首,目送他离开,随即低头望一眼那张纸,重新投入先前的收拾工作中去。
扫除直至晚饭前才进入尾声,南楚枫送工具箱回库房,让萧予戈主仆二人先去吃饭。萧卫伸了个懒腰,跟在萧予戈身侧,问道:“大人今日可是遇上什么事了?怎么瞧着有些闷闷不乐?”萧予戈脚步一顿,扯出个笑脸看他,“本官向来都是这样,大抵是这几日常有秋雷,闹得夜里不甚安生罢。”
萧卫笑道:“如今枫哥帮着修补好大人的屋顶,今夜或可睡个好觉了。”萧予戈点头,偏头望向自己的屋檐,很快回头问正在转脖子捏肩膀的萧卫,“你在当任二十八星骑时,可曾接受过令自己厌恶的任务?”
萧卫的手微僵,步子有些加快,“大人怎么忽然想起问这个了?难不成是接到这样的案子了么?”萧予戈轻笑,“无事,就是随口问问。本官只是觉着,你跟在我身边三月有余,可我对你似乎还是有些陌生。要是不便回答,就权当我没说过。”
“有过。”沉默片刻,萧卫的声音低低传来,“但这事发生于我加入星骑之前。细节的东西,我倒是有些记不清了,只是记着当时一心只想逃跑。可无论我怎么跑,到最后都会被抓回来摁着头去完成那些事。”他的声音平平淡淡的,并无多少起伏,哀伤与痛苦悄悄爬上他的脸颊,这样的萧卫是萧予戈从未见过的。萧予戈透过他模棱两可的讲述,隐约能望见一个伤痕累累的少年正晃悠悠地站起身,眼里满是不屈和愤恨。
萧家当年固然受到大损伤,但好歹是五大名门之一,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再怎么说还能苟延残喘许久。然依附他们生存的卫家却不见得这般幸运,萧予戈当初从兄长处闻得皮毛,如今又听萧卫提及只言片语,忽觉自己那时选择他到身边真当是个非常明智的决定。
“小战,日后你随我在一处,我定教那些人不敢动你分毫。”
萧卫凝视这位亦主亦兄的少年,对自己身份暴露一事感到疑问。
晚饭过半,南楚柳结束跟兄长的肉丸子大战,堪堪咬进一口胜利品,就见吴玺匆匆而来。南楚杉将新盛好的汤搁在萧予戈手边,问发生何事。吴玺抹一把额上的细汗,抱拳回道:“有人在城外寻得走失的大黄狗,正在公堂等候。”
萧予戈当即起身,不留神掀了一只汤匙,未着半眼,赶忙前往大厅。耷拉着脑袋趴在地上,看上去无精打采的元宝一瞧见萧予戈,登时站起身子,尾巴左右摇晃,冲他汪汪叫了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