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云初,她不欠你的,正相反,是为你赔上了性命。
“你恨,你疼,可我又有多疼?饶是如此,也认了,听闻你这般那般的发疯,竟还心疼你。
“可你呢?时至今日,你竟连最后一份安宁都不肯给她,你哪里是她的青梅竹马,根本就是她的劫数!
“不配,蒋云初,你不配喜欢她!”
逆鳞被触,蒋云初下颚微动,磨了磨牙,眸子里似有寒星落入,闪着幽冷的芒。
已然动怒,但他克制着,几息的工夫之后,竟轻轻一笑,“或许我是不配。可就算重来多少次,我也愿意在七岁那年,与她结缘。”
贺夫人僵了片刻,哭了,哭得肝肠寸断。
她何尝不知,他见她,只因她是贺颜的母亲。
假如女儿还在,他定是万般呵护,一如他们共同走过的幼年、少年岁月。
可是,造化弄人,贺师虞那个杀千刀的强行断了他们的姻缘。
“她已经离开了……”她软弱地呜咽道,“她想你好生活着,你醒一醒……”
伴着一声似有若无的叹息,她听到蒋云初轻声道:“是我离不开她。我活过,足够了。”
泪眼婆娑中,她看到蒋云初转身离开,消瘦挺拔的身形,尽显孤寂、决绝。
贺夫人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离开蒋府的。
路上,心火更旺,呕了两口血。
后来……
没有后来了,她在昏昏沉沉中结束了那一生,再醒来,重生回到这一年。
她迫切地要见女儿,以及,那个气死人不偿命的混小子。
翎山书院始建于百余年前,历代山长皆为陆家惊才绝艳之人,历届学子中有数名高中前三甲,金榜题名的不胜枚举。
书院招收女学生,始于十多年前,情形同样喜人,出了几位惊才绝艳名动京城的女公子。
男学子在名为君子社的南院,女学子在名为芙蓉院的北院。
岁月流转间,地处山下的书院附近也渐渐热闹起来,针对学院开了不少店铺。
贺夫人斟酌之后,没进书院,唤下人去里面传话,自己到一间茶楼里等。
过了一盏茶的工夫,贺颜脚步匆匆地走进茶楼,随下人进到雅间,紧张兮兮地问:“娘,您怎么来了?可是家里有什么事?”
贺夫人见到女儿,眼眶一热,强自镇定地道:“我只是来看看你,紧张什么?”
“三日前休沐,我才回过家。”贺颜走到母亲跟前,上下打量,“书院也不赞同家里人来看我们,您一向是遵守的。”
在女儿心里,只有三日未见,而对她来说,却隔着生死离散、前世今生。贺夫人握住女儿的手,“真的没事,昨日做了个梦,心里不踏实,便来看看你。”
“原来是做噩梦了啊。”贺颜笑着揽住母亲,小手轻轻拍打她的背,“别怕别怕,梦都是反的,不要信那些。”
贺夫人却再也克制不住翻涌的心绪,顺势搂住女儿,紧紧的。
贺颜有点儿懵,但是没动,没再说话,乖乖地任母亲搂着。
贺夫人用了些时间才平静下来,让女儿落座,柔声问:“这两日有没有闯祸?”
“没有。”贺颜道,“就算闯了祸,阿初哥哥也会给我收拾烂摊子。”
阿初哥哥,私底下,贺颜一直这样唤蒋云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