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早就有所猜测,但沈延卿闻言仍然忍不住一愣,他想安慰她几句,嘴唇动了动,还没出声,就听到她已经继续往下讲。
“我小的时候,很想有小伙伴一起玩,家家酒啊,跳皮筋啊,丢手绢捉迷藏啊,都是要有人才能一起玩的,别人玩,我就凑过去,可是他们都不愿意带我玩,说我是通缉犯的小孩,我说我不是,他们就问,那你的爸爸妈妈呢?”
“我答不上来,因为我也不知道他们在哪里,然后他们就说你爸妈就是跑啦,我家大人都这么说!”
“我哭着回去找我姑姑,姑姑凶得很,没人敢惹她。”说到江媛,她的脸上出现了一种濡慕的、甜蜜的笑容,“姑姑帮我骂了那些小孩,就再也没有人这样叫我了。”
“可是,他们还是不带我一起玩,不想和我做同桌,笑话我穿得老土,是个土包子……总之很多啦,一直到小学四年级前后,我才终于接受这个事实,没有人要和我做朋友。”
她低着头,原本还有些温的粥已经变凉了,沈延卿想阻止她,于是叫一声她的名字,“阿罗……”
“所以我就学乖了。”江汨罗继续往下说着,脸上的笑容加深些许,竟有了点温柔的意味,“我躲着他们,开始努力学习,我永远是第一名,然后初中毕业后远远的离开青县到了容城,在这里没有人知道我的过去,所以不会有人孤立我,在他们的眼里,我只是个没有故事的安静的女同学,顺利的考上大学,有了好工作,跟那些人再也没有关系。”
她顿了顿,沈延卿立刻嘟囔着接了句:“你胡说,明明有故事,那个谁……”
他边说边斜着眼看她,表情有点小嫉妒,觉得手里的花卷都不香了。
江汨罗顿时失笑,她点点头,“除了这个插曲,其实大部分人都知道这是假的。”
沈延卿嘴角一撇,就差说一句真的吗我不信了。
“所以你丢不下的过去,是不是这个?”他眉心一皱,有些不信,毕竟他从她的叙述中,没有感觉到类似耿耿于的情绪。
果然,他刚问完,江汨罗就摇摇头,“在我初中毕业以后,他们就跟我没关系了,我们拥有不一样的生活,早就没有交集。”
那她放下的是什么?沈延卿咬了口花卷,含在嘴里,有些疑惑的看着她。
江汨罗轻笑,“是我的爸爸。”
“我一直很想知道他是谁,做什么去了不回家,为什么姑姑不让我提他,他是死了还是活着?总之,好多疑问啦,我想弄清楚。”
沈延卿看着她眉心一点柔和的笑意,问道:“那你找到答案了么?”
“他死了,死之前曾是一名警察,卧底于一个跟毒品有关的犯罪组织。上个月,我在汨罗找到了他的骨灰,他已经去世二十多年,死了的人当然不会回家。”
“这次回家,就是为了给他迁坟。他给了我生命和汨罗这个名字,我带他回家,这段父女缘分也算是全了。”
江汨罗轻声应道,笑意始终未散,“你问我愿不愿意像你一样丢开往事,我的回答是,已经在努力丢开了,从我开始寻找他那一天开始。”
去寻找答案,是束缚自己的绳索,也是让自己解脱的办法。
沈延卿望着她,突然觉得心里一片柔软,这个人啊,越是了解,便越叫他放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