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那北宫管宝库的杜中官,站在了皇帝的龙案前,举着本宝册,开始一样一样地报给皇帝听。
阮行在一旁听着,心中啧啧——全是些珍稀宝物呀。
皇帝听了许久都没有满意的,皱着眉头道:“到底是北宫,朕竟然都挑不出一样可心的,”他思忖一时,看向了阮行,“我记得大前年月氏国献来的珍稀里,有一件嵌珍珠的宝石金项链,公主那时候小戴不住,现下应当可以了。”
阮行记得那嵌珍珠的宝石金链子。
多股金丝编织的链身上,穿着二十八个嵌珍珠的金球。
坠以雕刻大鹿角的红宝石和珍珠垂饰。
雍容华贵、流光溢彩。
当下便命人去取,到了晚间,皇帝便提溜着着宝石链子,往公主那嘉圆馆去了。
公主害了风寒,喝了一天的药,精神好了些,那大医夏避槿耿直的紧,拦在陛下身前便道:“公主害了风寒,陛下仔细别过了病,龙体若是受损,臣心难安。”
皇帝往寝宫里抬脚,安慰夏避槿。
“没事,你安你的,朕的女儿,还怕什么过病?”他唠唠叨叨地往里头迈脚,“太子和公主小时候,一病就病俩,朕也跟着害病,那时候不也是你看的病?”
一进去就瞅见公主跟窗子下蹲着,同璀错正下象戏。
皇帝饶有兴致地看了一眼,直气的头顶冒烟,抬起脚来就想给女儿一脚。
霍枕宁警觉,一下子回过身,就看到自家爹爹的大靴子竖在眼前。
霍枕宁一把抱住了自家爹爹的大靴子,一边哭一边控诉:“女儿好好地在这儿下象戏,您做什么又要踢我一脚?女儿还害着病呢!”
皇帝心虚地摸摸后脑勺,作势踢了女儿一脚,又叫璀错起,嘴里头训斥霍枕宁:“你下的什么象戏?朕活了半辈子,头回见人一开局先走帅!可别丢人了!”
璀错笑的月牙眼弯弯,恭敬道:“陛下,公主才学着下,还不会呢!”
“便是蠢笨如猪,都晓得先把将帅藏家里头,你倒好,先把帅给扔出去了!”皇帝吐槽自家女儿,丝毫不留情面,“朕算看出来了,若是朕同你一起出去打仗,你一定先把爹爹给扔咯!指望不上!”
霍枕宁一听,倒委屈上了。
“女儿在爹爹心目中,就这么不中用吗?”她对天赌咒发誓,“爹爹富有四海,女儿的一切都是爹爹给的,也显不出女儿的赤心来,我听民间都说儿女孝不孝,端看人老时,等您老的不能动了,女儿服侍您,成不?”
皇帝闻言乐也不是,气也不是,指着女儿鼻子就骂她:“朕用你?朕多少好人不用,用你侍候?”他骂归骂,心里头到底疼女儿,取了那一串宝石金项链,递给女儿,“赏给你玩儿,爹爹
送你一句话,万莫为了不相干的人生闲气,自有爹爹收拾他们。”
霍枕宁将那金链子拿在手里头摩挲,小声道:“女儿自己就收拾了。”
皇帝默了默,也不知道如何说,良久才道:“你有爹爹,有祖母教导,是个极好的孩子,旁人说的话不要放在心里。”
霍枕宁忍了忍心泪意,轻轻地问爹爹:“爹爹,女儿死了会埋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