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景昭笑着将食盒递给吴章:“家中下人做了些云片糕,我却不爱吃甜,想着吴大人家中有一孙女,不如将它送给你,也不算浪费。”
吴章膝下原有一子,后来染病去世,儿媳和离回了娘家,只把唯一的女儿留给他和老妻抚养,如今也不过七八岁。
吴章出身寒门,家境贫寒,官至御史时也从不收受贿赂,只靠着俸禄生活。但这京都居,大不易,处处都要银钱,吴章手边常是拮据。和叶怀虚交好时,他逢年过节总会送上不薄的节礼,没有银钱,全是吃的用的,吴章便收下了,吴家的日子那时算最好过。
到了现在,吴章不过区区一小吏,俸禄微薄,只能维持温饱,家中饭菜常常是连荤腥也不见。他夫妻二人吃苦便罢了,只是让唯一的孙女陪着自己受苦,吴章心里实在难受。
自陆景昭入了大理寺,便多次找借口为吴章送些吃食,吴章推拒不过,只能受了。
这次也一样,陆景昭将食盒塞进吴章手中,不等他说什么,便快步走开了。
吴章叹了口气,将食盒放在一旁。
黄昏时分,到了下衙的时候,大理寺的小吏们成群结队走了出来,吴章拎着食盒混在其中,毫不起眼。
西城一间寻常的民居中,吴章刚推开门,就见一个小女孩儿笑着扑进他怀里:“祖父!”
欢快得像一只小麻雀。
吴章脸上浮起慈祥的笑意:“诶,笑笑今天跟着祖母乖不乖?”
“乖,我跟着祖母学刺绣,祖母夸我学得好呢。”笑笑欢快地答。
吴章牵着笑笑的手进了正厅,将另一只手上的食盒放在桌上:“今日有位哥哥给祖父送了云片糕,笑笑想不想吃?”
笑笑吸了口口水,想着云片糕的甜蜜滋味儿,连忙点了点头。
吴章打开食盒,端出一个白瓷盘,上面堆着数块云片糕,纯白如雪,上面撒着细密的糖霜。笑笑的目光全落在云片糕上,吴章却看见食盒底部有一张纸笺。
他皱着眉取出纸笺,只见那上面不过寥寥几字:今月十五,故人来访,但请一见。落款是扶摇客三字。
吴章被惊得后退一步,坐在了凳子上,神色惶然。笑笑注意到他的异常,急忙上前:“祖父?!”
吴章没有说话,只是老泪纵横。
笑笑被吓住了,也顾不上什么云片糕,连声叫道:“祖母!祖母你快来!祖父魔怔了。”
听着声音的吴妻出了房门,见了吴章如此,也觉得纳罕:“郎君?”
吴章这才回过神来,颤着手将纸笺递给她,吴妻看了,疑惑道:“这扶摇客,是你哪位故人?”
“当日骓阳君叶怀虚,最爱读庄周,尤其喜欢那一篇《逍遥游》。他常说,鹏之徙于南冥也,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去以六月息者也,这是何等壮丽的场面,只恨不得身化鲲鹏,脱去这人世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