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的肉瘤也渐渐消退,重新露出被包裹在肉块之中的纤细人影。尽管五官仍旧错位,但是被埋在长长的头发之中,已经之间变得模糊。
眼下的苍白女士就像是在外面被人欺负了的小女孩,回到家里找父母哭诉、累了之后躺在了父母怀里一样安详。
蜷缩在雕塑怀抱之中的她看起来竟然比起之前来说要柔和些许。
几秒钟之后。
沉重的雕像,第一次有了动作。
它原本高高举起的手缓缓落下,覆盖在苍白女士的头顶上、轻轻晃动了两下,就像是在搓着她的脑袋一般。
从白令远处的视角来看,就像是雕塑正在轻轻安慰着熟睡的女儿。
但是很明显,事实并非如此。
至少白令很清楚地认定,雕塑眼下覆盖住苍白女士的手上,闪烁着的光芒绝非善意的。
这股光芒飘然下沉、落在怀中人影的脑袋里,一点点地扎了进去。
在光芒没入脑袋之后,苍白女士错乱的眉毛纠结在一起、脸上的表情也呈现出了“痛苦”的感觉。
她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
这个抽搐的动作逐渐癫狂,很快、她就像是筛糠一样,止不住地打着摆子。
然而原本头顶那个安慰着她的雕像之手、眼下却像是最沉重的禁锢一样,将她牢牢锁在自己的掌心之中。
无论苍白女士如何扭动着身体,也不能够从雕塑的束缚之中逃开。
到了最后,她的身体逐渐恢复了平静。
这个人性的怪物重新变成了之前那副安详的模样,唯一有些许不同的地方、或许是她的外表有了略微的改变。
如果说之前她的脸是扭曲的,那么现在、她的脸型就变成了正常人应有的模样。
只不过这个所谓的“正常人”并不是苍白女士本来的面貌。
作为被剥离的半身,她正常的长相应该和韩千秋差不多。
然而现在的白令没有在苍白女士身上看到哪怕一丁点韩千秋的元素。
这就像是一张崭新的人脸,同时带着女性的柔美和男性的棱角,散发着双方都难以抗拒的魅力和妖冶。
很明显,眼下这具身体里寄宿的主人、或许在不知不觉多了一个。
白令心中如此想着。
就像是为了回应他的想法。
两秒钟之后,那张男女兼备的脸上缓缓睁开了眼睛。
在睁开眼睛之后、这个人和白令对视了一眼。
在那双眼睛之中,白令看到了戴着面具的自己的倒影。
死寂般的沉默弥漫在铁灰色的天幕之下。
两个人的眼神就这么交对着,毫无言语、毫无生气。
最后,还是对面的人首先打破了沉默。
她慢慢从雕像上爬起来,头发散乱地落在地面上。
原本捏着苍白女士脑袋的雕塑之手,随着这个人的动作而轻柔摆动着,就像是拱卫着皇帝的侍臣、谦恭地立在她的身后,等待她的传唤。
轻轻挠了挠头发,这个人发出了自己醒过来以后的第一句话。
“还真是……漫长的时间啊。”
她说道。
声音里带着能把时光都冰封的寒凉。
在略微感慨之后,她看向远处的白令。
“看起来时间很巧,”她轻声说道,“我们可爱的孩子终于忍受不住信念的崩塌,选择将奶嘴戴在自己的脸上了吗?”
“那这么说,你就应该是‘先知’……不。”
挠着闹发,这个人歪着头、笃定地看着白令:“你应该就是……白令了吧?”
这句话一说出来。
站在她对面的白令脸上的面具看不出丝毫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