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泰摸了摸鼻子,悻悻站在一边。
还是他周全,雇了医家安置在寺庙内呢,这般不留情面。
医家绕过复杂的几人,来到病患面前。
这时,院门口传来几声粗犷的男声:“落云娘子!落云娘子!”
落云愣了愣,下意识看向自家娘子。
楚乔幽知道,想必是那几名护院终于听到了响动,姗姗来迟。
她对着落云说:“打发了去吧。”
落云对这几位不太负责的护院也是恼怒的很,领了命气冲冲就出去了。
郑恒瞧着这一切,对她现有的处境有了更深的认识。
楚乔幽,怎么混成这个样子了。
他想起幼时有过一面之缘的小娘子,灵动活泼,被人宠爱的有些骄纵,长大后围猎惊鸿一瞥,也是端方贵气,不可接近。
可现在那位荣华在身,高高在上的女子像是天上不可触及的白云化成雨,掉进了人间的泥淖里。
对比得有些惨烈。
那位老者医家看了她的伤势,站起身来:“娘子的伤无甚大碍,没伤到骨头,”他在药箱翻找,找出一盒药膏,因是上山,所以他往药箱里备了跌打损伤的药。“这药膏敷在伤患处,一定要大力将它揉开了,透到筋骨里,否则就算现在无碍,也是会留下隐患的。”
医者留下药膏,匆匆告别。
室内一时安静下来。
楚乔幽沉寂了半晌,终是开口:“今日,多谢郎君搭救。”
礼数是不能缺的。
郑恒看她,瓷白的小脸毫无血色,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莲目暗淡了几分,倦容狼狈。但她捏紧了被褥的指尖有些发白,纤弱身体绷的直直的,这种戒备的姿态突的让浪荡纨绔的郎君有些意兴阑珊。
倒像自己是位十恶不赦卑劣的了。
将手中的药膏抛入落云怀中,郑恒长腿一迈,干净利落的走了。
走了?
落云长舒一口气,急步走到娘子身边,看着脏了衣裙,乱了发髻的娘子,蓦然有些哽咽:“娘子”
楚乔幽轻叹:“落云,换衣上药吧。”
今夜,落云说,夜朗星稀。
因脚伤,楚乔幽早早歇息了。
院子幽静,白日还在低声叫唤的蝉鸣声消失的一干二净,落云说,是那位郎君嫌弃蝉鸣吵闹,叫人一一捕了去,还和庙里和尚闹了一场不小的冲突。
真是,行事毫无忌惮。
楚乔幽毫无睡意,脚腕的伤隐隐泛疼,但已经好很多了,她思绪有些散漫,一会儿想起今日的糖葫芦,一会儿又想起那个清冽的怀抱,转瞬又突的想起被自己冷落已久的琴,乱糟糟的,楚乔幽也就任它乱,天马行空,随意而至。
蓦地,窗户传来极小的响动。
她倏然一惊,不待她反应,脚步声走近,少年低哑的声音响起:“是我。”
楚乔幽心缓缓落下,但旋即愣住,
自己竟下意识地信任面前这个名字都还不知晓的男子。
她心情骤然有些复杂,坐起身来问:“你把落云怎么样了?”
为了保护自家娘子,落云今日地铺睡在厢房的另一边,若是听到响动,不可能还是默默无声毫无动作的。
极近的地方一阵响动,她又闻到了他身上的味道,他似乎坐在了她的身边。
“只是让她睡会儿,”许是因靠近,他的声音越发低哑懒散,
“放心,我郑某人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也做不出强辱妇孺之事。”
“郑?你是郑家的郎君?”
河南郑家吗?
楚乔幽等了片刻,许久,那郎君才缓缓道:“是啊,郑桓听说过吧,他是我的族兄,我名郑周。”
郑舟?
楚乔幽想了半晌,没听说过,只以为是郑家哪位声名不显的郎君。
不待她细想,衾被蓦然被人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