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翠家男人时常在城里弄些小物件卖卖,倒是凑出来点闲钱供儿子上私塾。可王婶家就不行了,只能眼巴巴瞧着张翠炫耀。
殷疏给王礼文启蒙,不用给银子还不用管饭,就将自家不用的那破茅屋扔过去就行了。王婶对殷疏百般挑剔,嫌弃这嫌弃那的,可张翠一来,王婶就生怕她知道殷疏的事情。
于是一双耷拉下去的眼睛斜斜撇过去,嘴角也垮着,“忙着呢,有事儿就快说。”
张翠也不恼,朝里面探头探脑的,没见着什么,脸上就露出一点遗憾来。她手上像模像样地捏了块帕子,说话的时候还拿帕子遮了遮嘴,“二栓他家的,我没事儿就不能来看看你啊?再怎么说也是老相识了,有好东西也不能藏着掖着,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啊?”
王婶恨得差点撕碎了自己的衣袖,她冷笑一声,阴阳怪气道:“苍蝇都没你盯得紧。”
“哦——”张翠捂着嘴,拖长了声音,“原来还真有好东西,你还是和以前一样,脑子没长进过。”
王婶一愣,很快就明白过来自己是被诈了,她登时气得脸色凶狠,看样子随时能冲张翠呼几耳刮子。
张翠仍旧没有收敛,她笑吟吟的,整个人看起来风韵犹存,衬得王婶好似年纪比她大了十数岁。
“听说还是个通读诗书的小夫子,在教你家礼文习字呢现在。快把人叫出来,让我也瞧瞧呗,别这么小气。”
这妇人倒是牙尖嘴利,每一句话说得都让王婶脸色不好。
段嫣默不作声看着外面,听到那张翠迫不及待,毫不掩饰自己来分杯羹的想法的话,眼神落在王家大门处。
而王婶脸上黑了又黑,她盯着张翠,一副恨不得扑过去咬下一块肉的模样。看那模样是不会如张翠愿的,可王婶不知怎么想的,眉头拧着挣扎一番,最后竟还是喊了殷疏一声,让他出来。
段嫣又看向站在土墙外的张翠,她眼神贪婪,眼睛紧紧盯着大门处。
殷疏听到王婶的声音,从里面走出来,看到两人对峙的模样稍微怔了下,很快收敛好表情,文雅朝王婶道:“王夫人。”
这称呼似乎让王婶顿时虚荣心膨胀,她脸上竟然露出点笑,终于愿意正眼看殷疏了,“我们家礼文没捣乱吧?”她假惺惺问道,仿佛自己真是那个掌管后院的“王夫人”,颇有些屈尊降贵的意思。
王礼文三岁多,性子却完全被王婶养坏了。殷疏之前被他撒泼砸中了手指,上面的淤青现今还未好。可王婶明知道自己那儿子什么样子,仍然自信心十足,在这种情形下逼着殷疏说违心话,让他夸赞王礼文好给她脸上添光。
殷疏最擅长的不外乎人心,光看王婶的神情,同对待外边那妇人的态度,就推测出这两人不合。
他摩挲了下指尖,年岁渐长却愈发明澈的眸子弯着。“王公子自然是乖巧。”
王婶脸上露出一种近乎得意的扭曲表情,斜着眼看向张翠。那张翠也不管这挑衅,径直越过王婶,冲殷疏道:“小夫子还收不收弟子啊?我家小子在私塾上过些时候,聪慧着呢!”
殷疏道:“这声小夫子可使不起,王夫人愿意让我教授王公子已经是极为信任了,但实在是能力有限,教不得第二个。”
段嫣一直在看戏,听到殷疏这话的时候,瞬间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眼神在张翠同王婶两人脸上游离,果然有一瞬间在两人脸上看到了被殷疏的话挑起的不甘。
看来殷疏也是对目前的情况不满意啊,趁着张翠此人的出现,开始使用他极擅长的挑拨离间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