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也不给人反应的时间,甩了甩袖子起身离开。“爹在外头等你,你快着点。”
沈芜气坏了。她对着陆无昭跺脚,手指着已经被沈琮志关上的门,“昭昭!你看他!”
陆无昭忍俊不禁,划着轮椅上前,握住她的手,柔声安抚:“不想去便算了,我去同岳父讲。”
沈芜犹豫了一下,还是摇头,“还是去吧,阿爹这么着急,肯定是很想娘亲的。”
她低头看着男人的腿,“昭昭,本来我还想着今日在家中陪着你的,你……你还记得今日是什么日子吗?”
男人微怔,疑惑道:“什么?”
沈芜眼中划过一丝失落,很快又振奋了精神,笑道:“无事,昭昭,那你在家好好待着,等我回来。”
“好。”
“外头路滑,你不要出门了,有什么卷宗就叫孟五带回来。”
“好。”
“那……我走了呀?”沈芜俯身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起身去换衣裳。
陆无昭拉住她的手,“阿芜。”
沈芜回头,“怎么?”
男人弯着眼睛,笑得特别好看,五指顺着她的手指滑入,与她十指相扣。
“娘子,等你回家。”
沈芜被这一笑晃了神,看着他满是柔情与深爱的眼睛,心跳不经意间加快,脸上蒸腾出一抹红晕。
果然人长得好看,稍稍笑一下便叫人把持不住,想要将他按住亲个天荒地老。
“知、知道了!”
她甩开他的手,落荒而逃,生怕晚上一步,今日就再也踏不出这个门。
……
祭拜过后,从城外回来,到陵王府门前时,天色已经不早了。雪已停,在地上覆了一层厚厚的白雪。
马车停下时,沈芜正从瞌睡中醒来,她揉揉眼睛,唤了一声芍药。
等着对方给自己披上大氅,可等了半晌,芍药都没有动作,她和阿棠都神秘地笑着,谁也不动。
“你们笑什么?”沈芜有些摸不着头脑,想要掀开轿帘往外看看。
芍药却按住了她的手,“夫人再等等,您的衣裳湿了,叫人送件厚实的来,披上再回去。”
沈芜觉得多此一举,都到家门口了,几步远而已。况且她也没看出来披风哪里湿了。
她没办法朝外面看,阿棠抱着披风,堵在门口,沈芜心中的疑团越滚越大。
等了片刻,有急促的脚步声靠近,车外传来了赵妈妈的声音。
阿棠兴奋地眼前一亮,“来了!”
她掀开轿帘,与赵妈妈默契地对视一眼,从赵妈妈手中接过一团衣物,回到马车中,朝沈芜而来。
“这是……”
阿棠怀中抱着一团大红色的衣物,有块衣角露在外面,上面的图案和花纹十分眼熟。
“这……”沈芜哑声道,“是嫁衣?”
两个婢女没说话,笑着把那件衣裳往她身上穿。
沈芜迷茫道:“你们拿我的嫁衣作甚?”
她们还是无人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动作利索地给她穿好了嫁衣。
车门外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是陆无昭在唤她。
“阿芜。”他说。
沈芜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而后便开始狂跳。她起身便要往外走,这回两个婢女不再拦着她,自觉地为她让开了路。
沈芜一把将帘子掀开,她夜夜同床共枕的男子,就站在她的面前。
站着的,不再是坐在轮椅上。
他亦穿着一身大红色的喜服,那件他们成婚时的大红喜服。
男子意气风发地站在一片白茫茫的世界里,身姿绰约,仪表非凡。
他温柔笑着,朝她缓缓伸出手来。
“阿芜,我来接你了。”
那一瞬间,沈芜的眼泪唰地冒了出来,泪水争先恐后地往外涌,片刻间便沾湿了她整张脸。
她不知自己是如何抬的手,好像不是自己将手放进他的掌心之上的,是陆无昭摇头失笑后,主动牵起她的手,扶着她踩着马凳走了下来。
沈芜的视线死死黏在他的脸上,豆大的泪珠源源不断地滚落,站定在他面前,微微仰头。
原来他站起来这样高,比她要高上一头还要多。
眼泪随着她抬头的动作往下,划过脖颈,掉进了衣裳里。
她隔着水雾,哭着看他,不舍得将目光挪开。
她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又低头看向他的腿。早上这双腿还在她的掌下被她小心翼翼地按摩着,那会还从未想过,他能站起来。
只是出了趟门的功夫,他便给了她好大的惊喜。
“昭、昭昭……”沈芜哭道,“你能站起来了?”
男人只是温柔地笑着,望着她的目光柔情到几乎叫人溺亡。
他松开了相牵的手,她猛地抬头看过来。
陆无昭轻笑了声,微微弯腰,将她拦腰抱起。
“啊……”
沈芜惊呼一声,连忙揪住了他的衣领。
陆无昭低头看她,“勾着我的脖子。”
感受到颈间缠上来的那条手臂,他嘴角微勾,抱着她,朝着大门而去。
到府门,短短几步路,他走得格外郑重。
陆无昭的眉宇间皆是认真,迈过大门的那一刻,他想,他终于完成了自己的心愿。
无数个夜里,他曾辗转反侧,无数次幻想,他想要自己亲手将她从马车上牵下来,抱着她跨过王府的大门,与她一起,并肩而立,在天地间许下一生一世的诺言。
沈芜在他怀里,哭得不能自已。
因为她看到了王府外面的样子。
牌匾上挂着红色的绸带,门口的石狮子上被喜绸缠满,大门上贴着大大的喜字,在一片银装素裹中分外显眼。
一切的装饰都与一年前他们成婚时一摸一样。
沈芜紧紧咬着嘴唇,不叫自己哭出声来。手臂牢牢圈着他的脖子,人缩在他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