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葙生出一股沉重的无力感。从投靠到应长乐门下,她就隐约猜到,会有这么一天。她盼着以自身的能力安身立命,可应长乐肯庇护她,却只是因为,她是裴寂为数不多的软肋。
惠妃与东宫的明争暗斗,这半年来她一天比一天看得更清楚,当初那场将她人生打得粉碎的横祸,就是这场争斗中微不足道的一环,投靠应长乐时她对于其中内幕并不完全了解,可这半年里涉足越多,她就越能确定,惠妃就是那双推着她原来那个家走向覆灭的,无形的手之一。
固然那个家暗中已经是千疮百孔,但,若不是以这种激烈的方式突然覆灭,她也不会就此跌入泥沼,挣扎许久。
人生从来没有回头路可走,投入公主府是她自己选的,她不后悔,应长乐庇护了她,她也愿意回报,可是,难道她也要加入争斗,让更多像她一样无辜的人,落到这个下场?
“十一娘?”宋飞琼许久不曾得到她的回应,轻声问道。
许久,才听见她喑哑的声音:“通过裴寂?”
宋飞琼心中怜惜,却断然点头:“两边通联,是裴寂亲手布置,除了他,没人知道信会从哪条路入京,几时交到东宫。”
裴寂。这个梦魇纠缠着安心,让人痛苦怨恨,又让人无法忘记的名字。
若一切都只是场交易,该有多好。
“十一娘?”宋飞琼久久等不到她的回答,忍不住又问了一句。
哗啦一声水响,柔滑的黑发从她手中脱出,沈青葙转过身看着她,脸上的红晕褪去大半,露出底色的苍白:“姑姑,我想面见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