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在这个时候,他依旧是清醒的裴寂,时刻提防着她。
裴寂离开时,沈青葙觉得四肢百骸都是酸软,闭着眼睛躺在床里,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动。
太累了,与这样的人打交道。
一股绝望涌上来,一刹那间,沈青葙几乎想放弃了。
他太聪明,他手段太老辣,他能动用的资源数十倍于她,他连圣人都能说动,而她除了阿娘,除了琵琶,什么都没有。
太累了。
嫁给他,也许也可以考虑?除了强迫她委身,他没有什么对她不好的地方,救了她,救了她的家人,她的衣食住行都被他照顾得妥帖,他智计百出,便是曾经有过这么不光彩的一段,只要他愿意,他肯定有法子让人不敢再看轻她。
嫁给他,只要退让一步,她就不会这么累。
泥沼中乍然出现一条坦途,向她招手,向她蛊惑,引诱着她放弃固执,迈出这轻松的一步。
迈过去,做他的妻,在他的羽翼之下生存,只要他还恋着她的身子,她就能活得很好,哪怕他不再留恋,有裴夫人的名分,她也能体面地过下去。
不必起早贪黑练习技艺,不必费尽心力与他周旋,不必在那些上位者面前察言观色,拼命抓住每一线生机。
沈青葙沉沉地吐着气,多么容易的一步,多么巨大的诱惑啊。
可是,她过不去心里那道坎。
那个噩梦般的夜里,他扳过她的脸,命令她叫他三郎的夜里,有些事情就注定了。她过不去。
晨鼓敲了起来,又过许久,花茵试探着在帘外问道:“娘子,可要起身么?”
沈青葙睁开了眼睛,眸中一片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