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跟长安豪贵人家的男儿比起来,裴寂的行为不算什么大事,天授朝崇尚的便是恣性纵情,休说是养个把外室,便是公然到平康北里狎妓饮酒,坊间说起来,也只会笑着赞一句风流儿郎,裴寂又不曾娶妻,养个外室没什么大不了。
但,他是裴氏子,碰上裴适之那种严整的性子,又牵扯到两宫之间的纠葛,那么这件事,便就棘手了。
王氏闷闷地想,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居然能引得自家那个最是端方的儿子犯了戒?
“阿娘,三哥已经跪了三个时辰了,午饭都没吃呢。”裴织云刚刚安静了一会儿,又忍不住开了口,“要么我们去向阿耶求求情吧?好歹让三哥饿着肚子。”
“罢了,你就去添乱了,”王氏望着外面幽幽地叹了口气,“你阿耶气还没消。”
“我去找大哥去,”裴织云站起身来,“有大哥劝着,阿耶的气还消得快些。”
“不用找了,”王氏叫住她,“你大哥早就过去了。”
她站起身来,凭着栏杆看着正堂,低声道:“真是想不到,居然是你三哥。”
正堂中。
裴寂腰背挺直,长跪在白石板铺就的地面上,这里原本还铺着一层红锦地衣,但已经被裴适之命人撤去,如今他两只膝盖直接挨着冷而硬的地面,因为跪得太久,疼痛的感觉已经消失,只觉得两条腿渐渐脱离了身体,渐渐地,只剩下一种迟钝麻木的感觉。
不过,他心里想的却是,散朝即被带回家中,并没来得及交代人往亲仁坊传信,这下,她该等着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