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温柔地看向雪霁，面上认真：“雪霁，我把你从冥渊带出来，不是为了让你留在巫族，或是留在我的身边的。我是希望你能接受到正常的教育，能过上正常的生活，在对世界有了足够的了解和认知以后，能够凭着自己的意志，却做出决定，到底想做什么，要去哪里……”

危岚见雪霁认真地侧耳倾听着，眼里温柔更甚，他抬手摸了摸雪霁的头：“……到那时，无论你做出什么样的决定，哥哥都会支持你的。”

雪霁与危岚对上视线，晶莹的紫色眸子有一瞬的失神，他突然低下头，避开了危岚温暖到像是太阳光一样的视线，声音带着点小孩子的气音，小声说：“那如果……我以后想跟在哥哥身边呢？”

阿雪的这个雏鸟情节……

危岚无奈地摇了下头，一把揽住大鸵鸟的脖子，亲昵地带着他往村里走，“当然可以啊！我是说尊重你的选择，又不是说不允许你呆在我身边。”

“可我也怕哥哥哪天会讨厌我嘛！就像讨厌那个家伙一样……”雪霁蹭了蹭危岚的手臂，跌跌撞撞地跟着他走，还不忘继续咕哝。

“你和他怎么能相提并论？”雪霁像钻了牛角尖一样，一句接一句，问得危岚有些无奈，恨不得撬开小家伙的小脑壳，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东西。

陆鸣巳伤害过他，雪霁又没有，为什么要担心这种事呢？

就在雪霁还想再缠着危岚确认些什么的时候，村里的族人终于发现二人的到来。

“神子？你怎么回来了？”最先是照顾周围的天梧树的花农老伯发现了危岚的身影，“你不是……不是跟着那个什么明辉仙君走了么？”

老爷子眼神不太好，又不算族里的大人物，没见过陆鸣巳，还以为危岚身侧的高大少年就是传说中的明辉仙君。

他乐呵呵地搓了搓手，对雪霁友好地笑了起来：“哎呀，这位就是明辉仙君了吧？瞅瞅这小模样，可比我们家小子俊多了，你这是陪着神子回来省亲啊？来来来，到我家去做的，正好，我春天刚刚采摘的最新鲜的雪露茶还没喝完，这是我们巫族特产的珍品，你来尝一尝……”

他絮絮叨叨的，伸手就要去拉雪霁。

巫族人偏向远古部落的习惯，导致族内即使因为职责划分，有身份的差异，可实际上相处起来却像一个大家庭一样，没有地位的差异，把每一个族人都当做自己的亲人。

危岚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的。

他习惯也喜欢着族里这样独特的氛围，也想着让雪霁早点融入进来，于是在老爷子拉人的时候没有阻拦，而是笑吟吟地看着雪霁一脸茫然呆滞地被老爷子拉走了，只是慢悠悠地跟在身后，解释起来：“巫尘爷爷，你拽着的不是明辉仙君，是我带回来的朋友，他叫雪霁。”

巫尘脚步停下，下意识回头眯着眼辨识起来，打量危岚身周还有没有被漏掉的其他客人。

没有。

他顿了一下，若无其事地转过身继续拽着雪霁往家里走，“啊？原来是雪霁啊？雪霁也行，来都来了，那就跟我去家里平常新摘的雪露茶吧，我跟你说，这个雪露茶啊……”

他絮絮叨叨地给雪霁讲着他这个雪露茶有多么的好，像是对危岚突然回来这件事一点都不好奇，一句都没问发生了什么。

只是这样熟悉的环境，熟悉的人，就已经让危岚的眼圈有些泛红了，也许在族人们看来他不过离开了短短半个月就跑了回来，可对危岚来说，这却已经是他足足一百年没有回来过的家了，是他只能偶尔在最美好的梦中，短暂停留一夜的地方。

阳光穿过繁茂的枝叶，温柔地拂过危岚的面颊，在他眼角映出一点璀璨的金芒，倒映在脸上，让他眼角的湿润无可隐藏。

危岚在心里默默祈祷，雪霁千万不要在这个时候回头，看到他这样丢人的一面。

万幸的是，雪霁踉踉跄跄地，好像被巫尘吸引走了全部的注意力，一向机警得像只小兽似的雪霁，好像天生就知道如何分辨环境，在这里，他彻底放下了心里的防备。

这就是巫族，这才是危岚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