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既然知道……那为什么还要,还要跟着我来到这里?”
因为心跳变得剧烈,危岚胸膛起伏着,最近时候,几乎要和陆鸣巳贴上,可随着呼吸,下一瞬那距离就拉大,像是有无形屏障存在,让他们永远无法真靠近。
“唔,好问题……”陆鸣巳勉力维持轻笑,变得有些虚弱无力,他原本凝实有如真人身体,渐渐转变成纯然剔透玉色,那对看似柔软嘴唇,也没了血色,虽然弧度流畅,却带着死物冷硬。
“因为你是危岚,因为你就在我眼前,因为没有那么多为什么……”他再一次低哑地笑了起来。
随着那道低沉磁性声音响在耳畔,危岚看到陆鸣巳脸上突兀地裂开了一道裂痕,像是一块原本无暇美玉突然被无形锤子凿了一下,有了瑕疵。
那裂痕顺着他脸庞,飞速地向身体上蔓延。
明明没有任何声音,危岚却觉得有惊心动魄“噼啪”声密切地响在自己心底,他无声地瞪着陆鸣巳,所有呼之欲出话语,全都说不出口了。
“乖,岚岚,就这一次,别再与我唱反调了……放弃这具替身吧。”陆鸣巳顿了一下,眉眼中有几分不舍,“别再因为我,承受你不应当承受痛苦了。”
危岚微微瞪大眼,心底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敲了一下。
酸酸涩涩,让他眼眶微微发热。
他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道:“好。”
声音是极细微气音,空灵柔软,所有张牙舞爪一瞬间不见了踪影。
陆鸣巳黑色眸子愈发柔软,想再多看他一会儿,可右半张脸却突然裂开,眼睛从中间分成两半,让他视野缩小,变得只有一半了。
……撑不住了么?
陆鸣巳在心底无声地叹了口气,又一次开口催促:“快一点,岚岚。”
危岚用鼻音“嗯”了一声,再次抬起头,穿过陆鸣巳肩颈,穿过他飞散发丝,看向了天空中炫目溢彩流光,烛九阴吐息构成了最繁复焰火,在他眼前盛放着。
如果真是琥珀……倒也好了。
可惜,生活在现实中他们需要面对残酷,远远不是琥珀中两只小虫能够比拟。
危岚眼睫颤了颤了,最后将那幕场景牢牢地刻在了心底,然后闭上了眼睛。
下一瞬,他白皙面容上多出了一抹不属于人类木色,耳朵尖上冒出了两小支翠绿色嫩芽,头发化作一片片树叶,砰一下,长袍里裹着那个人凭空消失了。
取而代之,是一截小臂长短,郁郁葱葱木头。
陆鸣巳看着掉在石头上而后弹起一对凤血石耳钉,哑然失笑道:“真是只狡诈小狐狸……”
他声音已经不像人类,多出了一股石料摩擦沙沙声。
陆鸣巳身上裂纹越来越多,彻底蔓延到全身,最后,半空中满是裂纹灵力罩轰然炸开,赤色焰流吞噬了一切。
世界重归于黑暗。
烛龙本以为自己可以饱餐一顿,可没想到,到最后竟连一口荤腥都没尝到,眼前两个人类莫名其妙地就消失不见了。
简直是欺诈。
“吼——”
愤怒地咆哮声在地底回荡开来,传向不知多深黑暗。
净寰界,闭目倚坐在暗沉王座上陆鸣巳突然睁眼,捂住嘴,剧烈地咳嗽起来。
他咳得撕心裂肺,点点鲜血自指缝间溢出,给他冷峻容颜添了一抹阴森煞气。
无念玉偶分.身陨落反噬作用在他身上,让他神魂直接被切割掉了一块,撕裂般疼痛拉扯着全身上下每一根神经,让他觉得自己几乎要被硬生生地撕成两半。
陆鸣巳咬着牙,死死捏紧了玉座扶手,手背上青筋暴起,渗出一层又一层冷汗,可他硬是忍着一声不发,在大殿里沉默地熬着,熬了两个时辰,熬到那种疼痛减缓,适应了这种将要常伴于身残缺感。
——这就是为何白夏不同意他分割□□深入冥渊原因,一旦分.身有损,对他本身伤害实在是太大了。
陆鸣巳抬手轻捻指尖,那点鲜红消失不见,除了面容仍有些苍白,再看不出任何异常。
可他知道,强行压下去伤势并不会就此愈合,冥渊浊气借着无念玉□□与本体一丝联系,已经侵蚀了他,他只是短暂压下了伤势,而这些隐患全部会在第四劫心魔劫出现时一起引爆。
这些事情很重要,却都不是他最关心事。
危岚不惜冒着被烛龙吞噬痛苦,也要引走他分.身,埋葬在冥渊深处……岚岚,就这么不愿意同他一起回来么?
陆鸣巳心一点一点沉了下去,之前隐约就有那个猜测,越发有可能了。
如果那个猜测是真,他还有再一次拥抱危岚可能么?
陆鸣巳无声地叹了口气,终于意识到了,如果他不改变,就算一切重来,结果也不会改变。
如果他不改变,他终究是会失去他……
无论他能不能承受那样残忍结局。
高座上俊朗男人一身宽大金纹黑袍,深色衣领更衬得他面如金纸,他揉了下隐隐作痛额角,思索起另一件叫他十分介意事。
“……诅咒,还是毒?抑或是蛊虫?”陆鸣巳微微皱着眉,回想着自己知道所有天地奇物,忍不住喃喃自语:“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想了半天,都没找到任何头绪陆鸣巳无奈地摇了摇头,又缓了片刻,等到脸色恢复了红润,看不出受伤痕迹后,他才挥手,从身旁玉案上摄来了水镜,联系了白夏。
白夏正享受着难得没有征战悠闲时光,跑到了凡间去听曲,骤然接到陆鸣巳通讯,有些被打扰不满:“……又干嘛?你不是忙着抓、哦不,闭关么?”
陆鸣巳嘴角抽搐了一下,装作没听到她问话。
“你派人去蹲守夙渊阁进出冥渊所有通道,如果发现了什么异常,第一时间通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