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尽其用。
津岛信也在挂断电话后细细回味了一遍这个词,只觉得他和BOSS还是有些相似之处,比如雁过拔毛的陋习,再比如他们同样认为前进的道路上必然会有人坠亡。
物以群分,再物尽其用。
津岛信也脚步平缓的沿着人踩踏出的痕迹往森林深处走,那件昂贵的风衣挡不住东京十二月的雪,寒意顺着尾椎骨一节一节的向上攀爬,就像是陷入沼泽的跋涉者只能看着自己重复下陷这个过程。
有些东西就是这样,空有皮囊,又毫无意义。津岛信也漫不经心的想。
这场雪像是顺着那通电话的信号落入了一具空荡荡的躯壳,人在行走,但也只是行走而已。磨空内核的机器也会按照应有的程序执行,然后自行在框框条条的坟茔里流放。
他莫名其妙想起来些过去很久的东西,就好像是他在大学毕业前偷偷办了张假的驾照,拿着假名开着辆破破烂烂的吉普上了95号公路。
佐川涉要闯进去的时候刚度过人生里相当挫败的一个阶段,他借着大提琴赛的借口,拿着琴盒里的一张写着银弹实验室相关人员的名单快来了个环游,最终得到的唯一有用线索就是他手里这张纸可能别名死亡名单。
能找到的都死了,找不到的不知道活不活着。
他拎着那张还有一半名字没查的名单看了整整一个晚上,然后开着辆破吉普钻进了不远的95号公路。
下一个名字在里诺,他得跨越这条只有黄沙的公路。
那条公路上荒无人烟,即使佐川涉拿着张假证也没人会排查他到底叫约翰·史密斯还是杰克·琼斯。
印第安人的部落还在更里面,佐川涉浑身上下一张假证一把大提琴,在最糟的季节里,就这么要走完852公里。
他在一个午夜走进了进入公路前的最后一家餐馆补给,窗边上坐了个在途中遇见过的假记者,佐川涉对那个绿眼睛的男人抬了抬手,算是打了个招呼。
他们那的酒怪得很,透着股生腥气,但幸好还算烈,一口下去生辣辣的划着嗓子——若非如此,佐川涉会把它当成冒着气泡的饮料。
午夜场的餐吧算得上群魔乱舞——这地方什么人都有。流浪汉和背包客看上去如出一辙,通缉犯和警官一杯酒下肚或者能有两句里称兄道弟。佐川涉毫无违和感的混在这群人里,在某个午夜里听着人们骂娘,或者听他们举杯欢呼。
然后那个绿眼睛的男人走过来,问他为什么在这里。
这个自称Char的记者没什么意思,用着一张伪装的面目全非的假脸,靠变声器变了个亲妈不识点声音。佐川涉不关心他是什么人,毕竟在这个餐馆午夜场的人全他妈是浪子,回头都不会的那种。
于是他随手捋了捋手中的烟,那不是他常抽的555,而是从吧台随手买的卷烟,一点火苗将白纸染成灰,手一抖,就在桌面上堆起了一小撮。火星在摔进空气的那一刻泯灭,燃烧的烟草冒出烟,有些呛人。
佐川涉在烟灰溅落前回答记者,他说他在来的时候碰见了只飞鸟,他要跟着那只鸟去看看《教父》。
[教父?]记者的声音很低,听上去和之前不同,不知道是来自变声器还是原本的声色,但那时候的佐川涉管他去死,[鸡尾酒的话,我记得是威士忌加安摩拉多?]
佐川涉大笑出声,或者是这酒真的太辣,他看上去几乎像是流泪:[我喜欢威士忌。]
现在的拉格维林绝对不会说出这样的话,但彼时的佐川涉真情实感的在赞美威士忌,这玩意一直刺Ji到胃里,容易给人一种自己一直活着的感觉。
[你呢?为什么在这?]他握着酒杯的那只胳膊搭在记者肩膀上,另一只胳膊搭住琴盒。
[我是个记者。]记者无趣的回答,但没挥开他那只胳膊,[跨越无人区很危险,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