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见寒生对那六个月的青春丝毫不知,在所有无知之人耳里都不过是几个肆无忌惮的年轻人的胡闹瞎闹,于是她也只是抿唇笑,带着点艳羡的说:“听起来真好喔。”
当然好。好极了。津岛信也微笑。他低头捧起咖啡杯来放松自己有些僵直的关节,用氤氲的热气遮盖住略显冷漠的眉眼。因此错过了什么东西在玻璃窗上一闪而过,像是细碎镜片的反光。
他们干过的缺德事足以载入警校史册,未来二十年都会被教官拎出来鞭尸,说不定他们还为新的规章出台立下了犬马功劳。如果不无意外,一些实在是过分缺德的破事还会成为了他们共同的黑历史,每逢聚在一起的时候都要提起来集体社死,然后个别脸皮薄的恼羞成怒,上演一出全武行。
所以当然很好。
月见寒生大概是察觉到了什么不妥,补救般的转移了话题:“警视厅有警官建议我说,可以成为协理人,这样能最大程度的保障我的安全,我不太了解这些,所以想问问先生。”
这句话让津岛信也从那点陈年旧事里抽出注意,他瞥了一眼月见寒生,没什么起伏的问她:“公安找你了?他们想让你成为线人?”
他对警察厅那复杂到质壁分离的协理人制度不太熟悉,干脆就把用词换成了他最熟悉的线人。
“嗯,应该是这个意思吧。”
津岛信也太容易就明白公安想做些什么了,月见寒生背景处于灰色地带,足够聪明,足够不起眼,而且她变相的还有自己背书,忠诚性比起其他线人都有保证,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了。假如做决定的是津岛信也,他也要不择手段的让月见寒生成为线人,因为这太合适了。
只不过这对月见寒生不那么负责就是了。
津岛信也平静的抿了口咖啡,张口说着他自己不甚喜欢的论调:“不要想太多,月见小姐。警察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不让公众的生命受到威胁。”
“这是警方的工作,不是你的责任。如果我们要靠让你置身危险来解决问题,那么整个警视厅都应该开除公职。”
月见寒生依然很镇定,她伸手轻轻拢了拢耳边的碎发,说道:“所以我想问问先生,您有协理人了吗?”
津岛信也那句“让公安的提议去死”就生生卡在了喉咙里,他面上依然四平八稳,缩在衣袖里的手指却不安的揉搓了几下。
这话题跳的突兀,又没头没尾,像是在一场篮球赛里一脚踢出了球,可津岛信也却恰好的理解了月见寒生的意思,大抵不过是在说:我能做什么弥补我的罪责呢?
月见寒生能做的很多,比如替身为NOC的他传递情报,在居酒屋和年轻的女招待调情总比其他的传递方式方便,也更加安全。
但是都不可以。而且月见寒生本无罪责。
“我不在常规编制内,月见小姐。”津岛信也若无其事的微笑,故意将两句没有任何因果关系的话放在一起,“我永远不会有协理人。”
他走的是一条漫长而暗无天日的路,和任何一个卧底、任何一个凝视深渊的人都一样,这条路上不需要也不可以有其他的人参与,因为他们没人身家清白,于是没办法再背负任务之外的生命。
如果有人回看那些阴郁而光明的潜藏日子,他们会看见无数的屠龙者乘着苦难之舟,毅然决然的将自己浸没泥潭。即使他们有同伴有后备,但这条路上更多的荒原需要他们独自缄默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