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郑拂痛苦地睁开眼睛,眼前一片白茫茫的雾,遮挡了视线,两边崖壁参天,竦然而立,乱石堆中,苍松列列,满目的青翠延绵成一线,在风中,起伏如同波浪。
苍梧崖吗……怎么又梦到了这里……
四周白骨成堆,一个戴着赤月耳环的少年正坐在峭壁上,仰着艳丽无双的脸,茫然地望着头顶的月亮,他的手试探地伸了出去,像是想去触碰它。
少年后背划出一道蜿蜒的口子,上面黑雾腾腾,绕着全身,看着分外狰狞。
郑拂心尖一颤,他是阿罗,还是小阎王……
少年唇瓣一直翕动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白皙的脸上,怔怔流下两行清泪来,郑拂从来没看过,自己心爱的少年那么脆弱的模样,黑鸦鸦的睫毛下,泪珠不停滚落,仿佛永远没有尽头。
好想去抱抱他……
风声暗起,白骨堆中,乌黑的怨气像是从洞穴中钻出来的老鼠,哧溜哧溜一股脑往少年背脊处的黑雾中钻,用近乎羞辱的姿态。
“咯咯咯咯,你屠戮我们天人族,现在自戮在此地,心里却抱着对人世的执念,身虽陨,执念不肯散,昔日不死不灭的阿修罗王沦落至此,真是活该,咯咯咯咯……”
少年赤·裸的脊背背负着沉沉的怨气,他眉眼依旧桀骜,黑雾不停吞噬着怨气,一片浓黑不断扩散,震得四周白骨发出怪异的声响。
少年好像是恶念引发器,引得怨气不断膨胀,他的四肢被紧紧缠住了,眼看要被怨气彻底吞噬,天人怨气桀桀怪笑起来,“只要把你吞了,我们便能获得无上的力量,这是你欠我们的,咯咯咯咯。”
少年却不肯那么轻易被吞噬,背脊处黑雾不停弥漫,或是被怨气同化,或是同化怨气,他在宛如阿鼻地狱的境地中,日以夜继地与天人怨气斗争,不知过了多少年,直到记忆也逐渐变得模糊。
他经常会忘记自己的来历,唯一记得的是,他在等着一个人,一个很重要的人,为了她,他可以忍受这里地狱一般的煎熬,哪怕变得人不人鬼不鬼。
又不知过了多久,苍梧崖的异动终于引来天人族的关注,失去反骨的阿修罗王竟然还能生出一抹可怕的执念,引得天人族枉死的天人怨气堕落成魔。
再这么放任下去,只怕会生出比阿修罗王本身更可怕的怪物来。
可是,苍梧崖一战后,天人族已经逐渐式微,修为一代不如一代,只有窥得天道之称的丹玑子能担任此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