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软睁眼,惊觉是兰息嬷嬷的声音。兰息去乡下已有小半月,她本打算今日叫人去请的,不曾想,兰息自己先回来了。季软爬起来,开门见兰息正教院里杂役丫鬟做事,精气神满满的样子。
看见季软,兰息解释:“乡下一切安好,老奴挂念府里,便提前回来了。太子妃赶紧梳洗干净,叫人看见不成样子。”
老奴虽刁,但胜在忠心有用。况且兰息不请自来,季软心里干劲满满,没说什么回屋梳洗去了。
不多时,内坊司果然派人送来卷册记录,规整的满满一箱子,简直叫人无从下手。季软朝翠珠使眼色,翠珠也够机灵,悄悄往那送卷册的大监手中塞过去一个荷包。
沉甸甸的,看起来分量不少。拿人钱财,本打算放下东西走人的大监悄声提醒了句:“往年卷轴都在这了,太子妃不如从三年前倒着往回看。”
季软眉眼含笑,“我初次做这些事生疏的很,公公可否提点一二,三年前的卷轴有什么不一样?”
大监欲说还休,翠珠又悄悄塞过去一个荷包,大监清清嗓子,才装模做样道:“近三年除夕宴都是宸妃娘娘亲自办的,若陛下满意,今年这份差事就轮不到望楚府和宫外高门子弟了。”
待送走大监,府里丫鬟将本本堪比砖头厚度的卷册归置整齐,季软拿出三年前的卷册和去年一对比,才发现大监话里玄机。
宸妃娘娘主办除夕宴,自然是怎么烧银子怎么来,卷册上记录的十足详尽。西域美酒一百五十散,八千银子,玉盘五百只,共计万两,诸如此类的记录多不胜数,更别提除夕宴上损坏器件,残留饭羹……季软看下来,只觉得说是花钱如流水也不为过。
对比下来,三年前的卷册就清简许多。按照宫规制度,该置办什么,置办多少都是定数,花的银子也在可控范围之内。
翠珠气极了,皱着一张小脸怒道:“这宫里手段真是一样一样的,让人猝不及防。时间有限卷册这么多,平常人肯定挑时间近的看。谁知宸妃娘娘花钱大手大脚早惹陛下不满,若太子妃仿照着来,岂不要遭训斥?”
管茹也气,她给季软打下手,一页一页翻册子,看到这会眼睛都熬酸了。趁头脑还清醒,提醒道:“不过,我们怎知这册子有没有问题?宫里人心险恶,若有人故意在卷册上使坏篡改记录,就不好了。”
此言有理,这也是季软一直担心的。除夕宴美酒珍馐不需她亲自动手,只需理好册子内坊司照办就成。这其中置办的东西,多一件少一件都是有讲究的。
宸妃的理念自是以多为好,贵重为先。虽说皇家气派,此举却显得铺张浪费,季软万万不能按照她的规矩来。
三人纠结拿不定主意,只听兰息冷声道:“卷册不会有错,按照三年前的章程置办就行。眼下太子妃要想的,是如何在吃食上出彩。陛下大费周章将除夕宴交待下去,肯定不想只看到返璞归真,平淡无趣的局面。”
翠珠奇怪:“嬷嬷怎知卷册没有问题?”
兰息当然不会说是因为陆骁辞早打点过,保证送到她们手上的卷册务必详实。她斜眼,看的翠珠脊背发凉,才说:“久居深宫,老奴曾有幸参与过置办宫宴,卷册记录与我印象中并无分别,想必是可信的。再说,卷册浩如烟海,一晚上的功夫能在上面做什么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