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是声音很轻地说了一遍。
太后没听清他在说什么,在后面问了句:“在自言自语什么?”
钟允紧紧攥着手上的珍珠耳环,上面的银针险些扎进他的皮肤里,行走时,又被腹部伤口拉扯出来的疼痛刺痛,他的声音大了许多:“我喜欢她。”
他不顾身后人的反应,大步往前走了。
冷风一阵一阵往身上吹,钟允紧了紧身上的斗篷,依旧觉得冷。穿过她做的那件大棉袄之后,他好像变成了一个娇滴滴的姑娘,一点冷都受不得了。
太后喜爱安静,寿安宫这一带鲜少有人来,树木高大,宫墙威武,落叶被风吹得在地上打着卷儿,一片萧索。
钟允踩着落叶慢慢走着,每走一步,他就在心里说一句:“我喜欢她。”
出了寿安宫这一带,太监宫女和来往办事的人就多了起来,看见钟允,对他行礼,有尊称他黎王世子的,有叫他尚书大人的。
他像是没听见一样,眼里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喜欢她。
他很喜欢她。
当他确认了这件事,摊开掌心看了看手上的珍珠耳坠,银针被他攥得弯曲了,他怕她不喜欢,用力掰了一下,试图掰直。因为太用力,直接被他掰断了。
若是平常,他又要没耐心了,此时他一点也不恼,还想着,把上面的银针换成金的,金色配紫色更好看。
出了皇宫大门,赵安迎上来,担心钟允身上的伤,请他上马车。
马车是从前世子妃喜欢用的那一辆,里面铺了厚厚的羊毛垫子,还有一个精致的炉子,放了金丝碳进去,又舒适又暖和。
钟允上了车,坐在垫子上,靠着椅背,从前她就喜欢这样,一上了这辆马车,就跟没骨头似得歪在靠垫上。他那时嫌她奢侈腐化,不能保持一颗刻苦警惕之心,要是遭人暗杀,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如今,他像她那样,像一只水獭一般歪在羊毛垫子上,再想不起什么刺杀暗杀,只想睡觉。
赵安跟在马车外面,听见里面一点声音都没有,赶忙叫人停车,掀开帘子一看,世子竟然睡下了。
他再一看,不对,世子脸色苍白,嘴唇泛着不健康的灰色,忙用手探了一下他的额头,被烫得赶忙缩了回去,对赶车的人喊道:“快马回府。”
世子昨夜负伤回府,怕生变故,让心腹太医草草处理了一下伤口就去了刑部,着手准备去抓林正元。抓了人也没消停,天一亮就进了宫,跟皇帝一番暗里争斗,阻止二皇子与世子妃的婚事。
紧接着又去看太后,怕太后担心,硬忍着伤口疼。
太医昨夜就说了,世子倘若不好好躺着休息,乱折腾,伤口会发炎,导致高烧,不死也得去掉半条命。
这不就被烧晕过去了吗。
赵安没再下车,在马车上守着,给钟允喂了点温水,中间叫过他几次,均没回应。
回府的路程行至一半时,钟允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我睡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