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承屿替她拉开副驾驶车门:“上车。”
颜非望着他,安静须臾,也不管自己羽绒服下面还露着一截睡衣,出门不合适,把心一横,弯身上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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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朝南城郊外驶去。
夜里九点多,出城道路畅通,窗外街景快速后退,不知道他会带她去哪儿。
他不说,她也不问。
安静须臾,颜非想起什么:“你之前不是说元宵节后才回来,北城的工作处理完了?”
靳承屿视线平直地望着前方,口气云淡风轻:“重要和紧急的全都处理完了,剩下的交给蒋雷。”
颜非抬眼看他,街边的灯光在他脸上滑过,她发现他眼底有红血丝:“又熬夜了?”
靳承屿低低地嗯了声,一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伸过来,轻轻握住她左手,手指从她指缝间穿过,直至扣住她手掌:“想早点回来见你。”
颜非握住他的手,十指相扣:“你傻呀,回去休息好了,明天见不也是一样?”
“不一样。”靳承屿侧头看她:“我已经晚了很久,不想再浪费时间。”
颜非不明就里,以为他在说从北城回来晚了:“其实,也没有晚太久吧。”
靳承屿淡淡地笑,没打算解释,拇指指腹缓慢而轻柔地摩挲着她光滑的手背。很久以前,他从未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她肯像这样乖乖地让他牵着。
车子驶出五环,朝着郊区的一座山脊过去。
沿着盘山公路向上,夜色漆黑,山峦轮廓模糊,只有车子大灯的光顺着山路蜿蜒。
颜非把窗户降下来些许,冷风夹着山中的气息卷进来,有泥土的芬芳,还有干枯树枝的气味。
大概此刻,这整座山头,只他们二人。
再向上行驶一段时间,到达一处观景台,靳承屿把车子拐进去停好,两人下车。
打开后备箱,里面放着两大袋烟花,他拎出来放车子前面的地上,让她选想放的。
颜非蹲下去扒拉口袋,借着车子的灯光仔细挑选。
和她小时候记忆差不多,烟花包装仍旧是年画一样的配色,色彩浓郁,彼此冲撞。
有些从外形能看出是什么,比如那种一点着就会在地上打转儿的地滚子,还有些造型古怪,她也没见过。
颜非把长得一样的几个锥形烟花拿出来在地上摆好,排成一排,让靳承屿去点火。浅金色焰火喷薄而出,和旁边的烟花连成一片,如同一排小小的喷泉。
“哇。”颜非情不自禁地:“好漂亮。”
靳承屿抬眼看过去,火光映着她素净的脸,带着孩子气的表情。他从大衣口袋里拿出手机,把她和焰火一起录进去。
颜非丝毫不知,只顾盯着烟花看,直至燃尽,归于寂色,她扭头去跟他说话,才发现他拿着手机在拍。
颜非顿时有些羞赧,走过去装作要打他:“你干嘛呀。”
声音却软糯,哪有半分生气的样子。
靳承屿没躲,摄像头也没停,依旧对准她,眼里带着淡淡笑意,柔声哄:“乖,去拿仙女棒放。”
颜非剜他一眼,还是听话地去拿了仙女棒点燃,边挥舞边忍不住笑:“这也太幼稚了吧。”
靳承屿抬眼看她,只见她两手各拿一根仙女棒,画出一个个金色光圈,虽然嘴上很嫌弃,但神情是开心的。
他嘴角浮起浅浅的笑意。像这样偶尔做一次不符合年纪的事,也挺好。
两大袋烟花,没多久就放完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熟悉的huo药味儿。
颜非贪婪地做了个深呼吸:“我觉得huo药味儿好好闻。”
说完又看他:“会不会很奇怪?”
靳承屿摇头:“不奇怪。我以前还喜欢闻墨水的味道。”
颜非笑了笑。
此刻的山头,一片鸦黑,只有停在观景台的车子亮着灯,映着两人修长的身影。
颜非走过去,靠着栏杆,朝山下的远处望去,依稀可见城市灯火,泛着温暖的橘黄色。
顿了顿,她问:“为什么带我来这儿?”
郊区可以放烟花的地儿挺多,她好奇为什么他会选择带她来山上。
靳承屿走到她身边站定,和她并肩俯瞰这座城:“我小时候来过这儿。”
他长出了一口气:“那时我爸妈都是倒班,休假时间很难凑在一起,偶尔他们同时放假,会带我出来玩。”
“我爸以前喜欢爬山,就带着我跟我妈搭公交车到山脚,然后一点点爬上来。我在这儿看过白天的南城,还没有见过夜晚的南城,所以想来看看。”
“原来如此。”颜非远眺这座城市:“夜景很漂亮。现在灯光比以前多了好多,城市扩张速度太快,我记得上大学那阵,城里到处都是塔吊。”
靳承屿顿了顿,侧头看她:“你怎么没去外地念大学?”
颜非无奈地笑笑:“我妈舍不得我离家太远,怕我吃苦,所以我除了旅游,就没离开过这儿。”
她想起什么,追问:“对了,你爸妈是做什么的呀?”
“我爸是车间工人,三班倒,我妈是小医院的护士,也要倒班。”靳承屿问她:“你呢?”
“我妈以前是体制内的,后来出来和我爸一起做生意,经营餐饮和茶楼,离婚以后她就没做事了,专心照顾我。”
“难怪她不舍得你走远。”
安静须臾,颜非忽然想起同学会时,遇到许沫的事儿:“差点忘了,我一直想等到见面的时候跟你说来着。”
靳承屿侧过头:“什么?”
颜非兴奋地:“你高中时是不是有个好朋友叫贺飞?他老婆许沫竟然是我同班同学,你说巧不巧?这个世界也太小了吧。”
靳承屿望着她,眼里浮起星星点点的笑意:“是很小。”
颜非打量他的神情,奇怪:“你怎么看起来好像不是很震惊的样子?”
靳承屿微微一笑:“我已经知道了。”
“……”颜非略作思索,恍然:“你是不是跟贺飞打听过我?因为我跟他老婆都是一中的,而且都小你们两届。”
靳承屿笑了笑,不置可否,只是拉起她的手,低声:“夜深了,送你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靳承屿:老婆终于回应我了,流下了激动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