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水河下游河道,近年来淤积严重,若是再不彻底清淤改道,中上游恐怕危矣。皇上您看,自川山郡至溪东府,浑水河往南,全是平原,千里沃野养活了多少百姓,一旦决堤,后果不堪设想。”
“自古水患之后,易起瘟疫……”
狄扬听得很认真,是不是还插话问一些具体的情况。
祁开济盯着狄扬认真的脸端详许久,最后一脸宽慰地笑了。
宋老国公已经感动的鼻子发酸,这个戎马一生的汉子,打过无数场硬仗,看过无数鲜血和死人,一生秉持着好男儿流血不流泪的信念,此刻却无比想哭,他用力吸着鼻子,心里思绪万千。
二十年前,扬儿被送到北疆大营的时候,又小又白,软软的像一只猫咪,抱在怀里把人的心都暖化了。
家里那个老太婆惯坏了他,恨不能把星星月亮都摘给他,把他惯成了熊孩子。
扬儿六岁了,去学堂读书了,可他仿佛天生就讨厌看书,讨厌听夫子讲课,坐一会就打瞌睡。
扬儿长大了,成天和一群小少年上街捣蛋,宋怀风也生气,但坚信孙儿心性不坏,他只是有些单纯任性而已。
后来扬儿做了皇帝,用他自己的话说,从上朝的时候盼着下朝,一看奏折就眼皮打架;再后来,莫名其妙就冒出了扬儿克妻命硬遭天谴的风言风语,传的天南海北都知道,他便得了那个古怪的失眠症,这下看奏折不想睡觉了,想打人。
……
宋怀风把养育狄扬长大的点点滴滴在心中过了一遍,他们夫妻俩亲手把一个小小的婴儿,养成现在这样气宇轩昂的青年,可是狄扬被保护的太好了,所以一直长不大。
宋怀风知道,虽然现在自己和女婿祁开济还可以帮着狄扬,可是他们都老了。
他已经到了花甲之年,祁开济一介书生,这些年殚精竭虑,宋怀风这几次看女婿,居然隐隐发现女婿头上也冒出了白发。
他们不能一直帮他,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呢?
今天,宋怀风突然感觉到,他的乖孙儿,长大了。
狄扬哪里知道自己不务正业久了,以至于问个公务就能把大臣们感动到,他听完了汇报,蹙眉思索了一会儿,转身对屋里几人道:“朕以为,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既然这几处地方容易出水患,那朝廷便应该提前预备一二。只管拨钱拨人去,该修的堤坝要修,该迁移的百姓要迁走,不要等到洪水千里饿殍遍地的时候再去想办法,那就晚了。”
屋里几人都很认同皇帝的话,频频点头。
狄扬见大家都在肯定他,心中油然而生一种成就感,他接着道:“前些日子徐启文那件事,不是说南方有些地方遭了旱灾,河道干得露底,许多农户颗粒无收,照着朕的意思,旱年修水利不是正合适么,光拨粮食过去赈灾,这些人吃饭没事做容易滋事。”
他转脸看向工部尚书:“不如你们工部牵头筹谋一下此事,趁着冬天农闲,把这些灾民弄去修水利吧,朝廷管饭付工钱,等明年春种时节再让他们回乡种地。”